第150章 不期而至的相遇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燕临渊走出地狱杀戮场，和苏凛并肩朝着位于内城南侧的住处走去。
“地狱杀戮场上的禁制确实有点东西，竟然能从度厄剑底下抢走将近一半的灵魂。”苏凛说，“不过……这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怎么说？”
“你看。”
苏凛伸出手，召出九团略显虚幻的呆滞魂体，那是还没来得及炼化的亡魂，“留下来的这部分灵魂只有本能，没有记忆，但质量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也就是说，”燕临渊脚步一顿，“炼化这样的灵魂，你不会融合他们的记忆？”
“对。”苏凛点点头。
对苏凛而言，融合记忆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因为融合记忆之后，他可以直接获得这个人生前的战斗经验，甚至是人生阅历，但融合的记忆太多，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记忆就会被稀释。
更何况他杀的人大多是罪无可恕的邪恶魂师，以第一视角体会他们的人生，很容易受到他们的影响，和他们共情，甚至失去自我，陷入癫狂。
毕竟真正属于苏凛的记忆不过短短十六年，其中美好的记忆或许还不到一半。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坚守本心，不仅没有被数倍于他的记忆蛊惑，反而还将度厄剑修炼到了第五重，无疑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
“那就好。”闻言，燕临渊暗自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从进入杀戮之都开始，他就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毕竟这些生活在杀戮之都里的堕落者，和苏凛之前所杀的那些人有着近乎本质的区别。
而他们要想离开杀戮之都，就必须获得地狱杀戮场的一百连胜，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至少要杀死九百名堕落者——这还不包括死在地狱杀戮场之外的堕落者。
九百个人，就算按平均值，每个人三十岁，融合在一起也有两万七千年，如果换算成天，那就是九百八十多万天。
苏凛的记忆在如此庞杂的记忆面前，就像坠入海洋的水滴一样渺小。
待到它们彻底融合，究竟是水滴融入了大海，还是大海融入了水滴，就不好说了。
过往那些修炼度厄剑的人，基本都是栽在这上面。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苏凛似乎看出了燕临渊的担忧，一边收起亡魂，一边轻声道，“在承受不住之前，我会主动向你寻求帮助的。”
燕临渊看了苏凛一眼，欲言又止。
他不是很想知道，苏凛所说的“寻求帮助”，究竟是寻求的哪种帮助。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苏凛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暗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虽然不知道现在是早还是晚，但你忙了一天，应该也累了。”
燕临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在略显混乱的街道上。
……
“嗬呃……”
血光飞溅中，燕临渊淡淡移开视线，没有多看那些倒在暗巷里的偷袭者。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人性的恶，但这些生活在杀戮之都里的堕落者，还是在不断刷新着他的下限。
贪婪，阴暗，肮脏，以及无限膨胀的欲望。
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一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
进入杀戮之都不过三天时间，死在他手里的堕落者就已经超过了三位数，并且这个数据还在不断增长中。
“下次让我自己来吧。”苏凛抱着度厄剑站在一边，略显无奈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比起应付这些堕落者，”燕临渊回头看了苏凛一眼，“我更不想给你收尸。”
嗤嗤。
话音未落，燕临渊就反手掷出两柄柳叶刀，将两个刚拔出武器，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的堕落者当街击穿了头颅。
燕临渊动手的时候毫无征兆，就像随手打死了两只蚊子一样，不仅行云流水，快若闪电，甚至还没有流露出任何杀意。
其余人见状不禁瞳孔剧震，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死死压住自己的敌意，生怕变成下一个横尸街头的人。
“…我会努力活着的。”苏凛愣了一下，轻叹道。
燕临渊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朝着地狱杀戮场走去。
在进入杀戮之都之前，燕临渊做足了准备，不仅准备了大量生活物资，还炼制了巨量的恢复类丹药，再加上他本就具有一定治疗效果的魂力。
所以短时间内（指至少三年），他们完全不需要担心续航和恢复的问题。
毫无后顾之忧的他们，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把胜场堆到了十五。
倒不是他们不想每天参加杀戮场比赛，而是地狱杀戮场有规定，每轮比赛的十名选手，历史参赛次数差距不能超过五场。
也就是说，能和他们同台竞技的，只有十连胜到二十连胜这个区间的对手。
想要凑齐一轮，确实不那么容易。
“九三零一先生，好久不见。”
九三零一是燕临渊的编号，苏凛则是九二零七。
在杀戮之都，所有人都没有名字，只有象征身份的编号。
那些死在杀戮之都里的人，身份牌都会被杀戮之都回收，然后发放给后面进入杀戮之都的人循环使用。
所以，除了相对靠前的那些编号会固定不变，之后的编号都是随机发放。
燕临渊刚结束一轮比赛，走出地狱杀戮场，就感应到有两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并且其中一道视线里，隐约透露出一股敌意。
但比起那些堕落者，这道视线里蕴含的情绪要纯粹得多——至少不会让他感觉到黏腻肮脏。
燕临渊抬头看向那道视线的源头，然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武魂殿黄金一代中，号称天狐的胡列娜。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临渊朝黑裙少女，或者说杀戮之王的使者微微颔首，却并未多说什么。
杀戮之王的使者只会保护刚进入杀戮之都的新人，而胡列娜此时正站在她的身边，其身份不言而喻。
“…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列娜看着燕临渊，却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治疗系魂师，会出现在杀戮之都这种地方。
燕临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越过她，朝着地狱杀戮场外走去。
毕竟……
胡列娜出现在杀戮之都的原因，对他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她能否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如果能在杀戮场上和她相遇，他还是非常乐意的，毕竟这可是难能可贵的，削弱武魂殿实力的机会。
“如果你想在这里活下去，最好不要靠近这个人，即便你之前认识他，毕竟……在杀戮之都，并不存在朋友这种关系。”
黑裙少女目送着燕临渊和等在门口的苏凛一起离开地狱杀戮场，才回头看了胡列娜一眼。
“为什么？”胡列娜收回视线，疑惑道。
“因为他在一个月之内，就斩获了十六场胜利，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凡几。”黑裙少女说，“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的成绩在杀戮之都，足以排进百名之内。”
“一个月？”胡列娜闻言一愣，立刻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他是上个月加入的杀戮之都？”
黑裙少女笑而不语。
……
“小燕，你在看什么？”
“胡列娜。”燕临渊将视线从观众席上收回，一边和苏凛一起走出地狱杀戮场，一边说。
“武魂殿黄金一代中，被教皇比比东收作亲传弟子的那个‘天狐’？”苏凛愣了一下，惊讶道，“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不知道。”燕临渊点点头，“但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杀戮之都和武魂殿之间，绝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要不要想个办法除掉她？”苏凛眉头一皱。
“再看看吧。”
燕临渊说，“她毕竟是教皇的亲传弟子，身边很有可能藏着保护她的强者，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最好不要动她。”
“只可惜她现在的胜场太少了，就算我们和她一起排队也排不到她。”苏凛回头看了一眼地狱杀戮场，略显遗憾地说。
“顺其自然就好，不用太在意她。”燕临渊淡淡地说，“对了，你现在距离凝聚第六魂环还差多少？”
“魂火已经足够了，随时都可以开始。”苏凛说。
“那就好。”
……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苏凛盘膝坐在地上，六个略显怪异的灰色魂环在他身边缓缓律动着。
刚开始，最外圈的那个魂环看起来还有些不太和谐，但很快就被其他魂环同化，再也看不出任何区别。
“成功了！”苏凛睁开双眼，看向坐在桌边的燕临渊。
“嗯。”
燕临渊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苏凛此时的详细数据，一边说，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其他正常获得魂环的魂师比起来要差很多，但和上一次凝聚魂环比起来，又要好得多。”
毕竟苏凛上一次凝聚魂环的时候，足足昏迷了十天，差点就没挺过来。
但这次凝聚完魂环，他不仅能清醒着跟他说话，还能跑能跳，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这次凝聚魂环比之前要轻松很多。”
苏凛说，“之前凝聚魂环的时候，不仅耳边的声音非常嘈杂，就连脑子里的记忆也会变得非常混乱，就像一层叠一层的荒诞幻境。
这一次虽然也有相似的情况出现，但却远不及之前那么强烈，就像隔了一层玻璃似的，可以看见，却不会真正受到影响。”
“是因为杀气？还是因为记忆？”燕临渊笔尖一顿，沉思了许久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
现在的苏凛和之前的苏凛，中间只差了一个地狱杀戮场。
“或许都有。”
苏凛仔细回忆了片刻，一边收起魂环，一边说，“通过纯粹的杀戮培养起来的杀气，似乎能阻隔魂火对我的侵蚀。
而魂火侵蚀的根源，在于炼化亡魂时所融合的记忆。
但地狱杀戮场分走了携带着记忆的那部分灵魂，度厄剑获得的那一部分是没有记忆，只有本能的纯粹魂体。
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我只获得了好处，没有承担相应的代价。”
“这倒是一件好事。”
燕临渊合上笔记本，一边拔走苏凛身上的银针，一边说，“现在我们不过十六胜，距离百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可以趁此良机好好修炼。
没准还能在离开之前，再凝聚一个魂环出来。”
对于正常魂师来说，想在一年之内从六环魂帝突破到七环魂圣，是一件不亚于天方夜谭的事。
但放在苏凛身上就会变得合理许多。
因为放眼整个斗罗大陆，没有哪个地方的邪恶魂师能比杀戮之都更多，也没有哪个地方能比杀戮之都更适合他修炼。
毫不夸张地说，杀戮之都之于苏凛，就像冰火两仪眼之于仙品灵草一样重要。
苏凛刚准备答应，就听到燕临渊在后面加了一句：“不过，地狱杀戮场之外的人，还是交给我来处理。”
“…噢。”
半年后，燕临渊和苏凛的胜场从十六来到了四十九。
倒不是他们不想赶紧结束百场战斗，早点离开杀戮之都。
而是因为他们的势头太猛，敢在他们参加杀戮场比赛时出战的人越来越少，往往需要好几天才能凑齐十个人。
就这还是在地狱杀戮场事先不透露他们具体参赛时间的情况下，才能凑得这么快。
另外，在这半年时间里，燕临渊和苏凛一路连胜，直接从一介新人，变成了地狱杀戮场里赫赫有名的人物。
单从获胜的场次来看，他们并不是最多的。
但能在半年时间里获得如此多胜场的，别说是现在的杀戮之都了，就是放在杀戮之都的历史上，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甚至就连杀戮之都的统治者——杀戮之王也注意到了他们，并且还对他们抛出橄榄枝，邀请他们在获得百场胜利之后，留在杀戮之都里担任执法者。
要知道，执法者在杀戮之都的地位极高。
不仅可以获得杀戮之王的赦免，在杀戮之都里正常使用魂技，还能享受最顶级的待遇，掌控数万人的生死，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但不管是燕临渊还是苏凛，都对留在杀戮之都没有任何兴趣，只想早点离开杀戮之都，所以婉拒了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