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大军来的很快，不出一月集结完毕，全军整发，兵临城下。
足以看出他们对异军突起的东南域何种忌惮，但也侧面反应了这群人对自己夺取天下的气短。
牧起倒是没来参与这次讨伐，一是他自视甚高，并没有把奴隶大军看在眼里；二是他人缘太差，各家和他都不对付，都防着他，生怕他进来插一脚反倒把他们的功劳全抢去了。
有趣的是，这次的讨伐军中竟然还有大禹王朝的军队。正牌帝王之师和叛军合作对抗叛军，做皇帝的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倒还不如直接退位让贤来的爽快。
“军师可是在忧愁什么？”
薛珉走到廊下，发现凉亭中静坐无语的荀妩，顿了顿还是迈步上前。
见到薛珉，荀妩难得没朝他翻白眼，手里的茶水已经凉透。星空月下，凉风爽爽，园中飘来淡淡花香沁人心脾，不远处的草丛里偶尔还有星星点点的萤火闪烁。
这样舒适的环境中，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让人极舒适的。
“无事。”
薛珉顺着石桌坐下，径自倒了杯凉掉的茶水饮下。喝完茶，毫不讲究扯着衣袖擦嘴。
他这模样荀妩早习惯了，原本就是奴隶出身，谁不了解谁呢，确实没必要装作贵族世家的作态。
“要说舒服还是在军师面前最舒服，之前你让我去应付那些个世家贵族，老子上了饭桌只想吃饭，他们还净手漱口好一番准备，想吃什么也不自己动手，非要旁边的人布菜添菜。吼，一顿饭给我吃的够呛。我可都听你的压着脾气没跟他们急，就这他们还不满意，一个个的对老子吹胡子瞪眼。可在军师面前，嘿嘿，那就自在多了。”薛珉反身背靠桌沿，手肘搭在桌边仰头看天。
“这些个世家惯会装腔作势，真当老子留着他们是不敢砍他们呢，要不是你说这些人留着有用，嘿，老子早送他们去见阎王爷了。”
荀妩咂舌，一脚踢他小腿肚上：“你也不遑多让啊，什么锅都推我身上，合着我还反倒妨碍你薛大英雄表现了呗。行啊，我也不拦你，大门在那边，刀在你腰上。你这就去把那些装腔作势的贵族世家砍杀个干净，可不得心里爽快极了。”
说完这话，薛珉反倒笑了。
“怎么，终于愿意说话了？”
合着你说半天废话是故意逗我生气呢！
荀妩一个白眼送给他，抄起茶杯就往嘴里灌。
“哎哎哎冷了。”薛珉连忙抢过茶杯，满杯凉掉的茶水被他泼到一旁喂了花草：“要喝茶我让他们给你换热的，凉掉的茶你就不要喝了。”
“有什么喝不得，你不也照样喝了，还能毒死人不成？”
“你这就强词夺理了不是，我这不也是为你好，我身体壮百无禁忌，你这小身板今晚上吹了夜风又喝冷茶，可不得遭了风寒。”
薛珉嘻嘻哈哈一番，总算是把荀妩的心情逗乐了些。
“所以军师为何心情不愉？何事扰了军师？”
多了去了，荀妩一点也不想做这些任务，她只想待在她的小茅草屋每日和药草为伴，整日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个世界她太孤单了，失去了圣元的联系，也没有余淮的消息，每日面对这些忙忙碌碌的杂事，尤其是今日收到那些人兵临城下的消息。她既有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又忍不住厌烦，没完没了。
“那些人太讨厌了，给不了天下人一个太平，没有治世明君的本领，不给奴隶一条活路，只想着自己如何得利。”
薛珉煞有其事跟着点头：“确实，这些人实在讨厌，尤其是他们还惹得军师心情不好。明日我便带兵前去绞杀，给军师出气，如何？”
薛珉这人，再正经的事经了他的嘴都变得不正经起来。
“明日本就该应战，你倒说的好似我跟个红颜祸水一般，一人之力引战天下。”
薛珉嘿嘿笑着：“军师你要是个女子我说不定还真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嘁。”说得好听。
下一秒薛珉突然收了轻佻，正色道：“明日战事至关重要，军师万望保重身体，我们军中可少不了你。”
“知道了。”
……
第二日，联盟军在外面叫战，东南域一改前几日充耳不闻的状态，大开关门领军应战。
当是时，关门骤然大开，打头主将薛珉身披黑甲，腿胯骏马，手扛大刀杀将出来。身后浩浩荡荡上万士兵挥着武器冲杀出来，黑压压一片直观又冲击。
“孙子们，既然你们迫不及待想叫爷爷收了人头，今日爷爷就满足你们。日后可莫要再说爷爷不疼你们，哈哈哈。”
薛珉此人，从荀妩认识他时就知道他在武学方面有多天赋异禀。这一两年间，荀妩针对性给他制定了训练，武力更是日渐高涨。带兵打仗是他的强项，上了战场就是杀神本神。
那群联军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薛珉的厉害，单骑打头，一刀一个人头，杀人不眨眼，煞神。
荀妩高立城墙之上，冷眼看着底下的生死厮杀，那一个个收割的人命都牵扯着这个世界的生机。荀妩感受得到，战事越久，生机消散的速度就越快。
“咳咳。”摊开锦帕，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锦帕上晕开。
生机消逝越快，她的身体也越衰败。
这个世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从发现身体极速衰败时起，荀妩就知道这个世界为何濒危。它太脆弱了。
衰败腐朽的王朝已然走到尽头，王朝更替往往又伴随着战争流血，流血牺牲带走了大量的生机。这些生机是支撑小世界运转的关键，一旦失衡，这个小世界随时面临崩塌。
荀妩身怀功德，又身藏浓厚生机，是做替死鬼的不二人选。
这个小世界，它在利用自己转嫁危机，甚至为此断绝了她和圣元鼎的联系，妄图将她困死在这里。
荀妩不想让它如愿，更巴不得这个小世界就此崩塌。但比起泄愤，她更想活下来。所以她一边苦苦支撑，一边努力发展力图快速推进天下太平。
只要这个世界走上正轨，渡过危机，荀妩也就不用再承受这样的致命消耗。到时候，她反而可以利用天道用在她身上的算计得到生机气运反哺。
她期盼那天早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