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大神主忽而蹲下,像受伤的小猫般蜷缩着身子,“连身份都被否认了,还需要什么资格......”
试神?她们到底......
镜内,一抹光彩溢目的云块从黑暗中漏出半边,穿过沉睡的落千夏,径直向境外漂浮而来。
只是那云块越积越大,越堆越厚,金边灰底,却华贵得如同一座宫殿!
“糟了!快躲开!”见此,银洛大惊失色。
就在她话末之际,云块在镜的边界处交融,一阵阵尖刀磨砺金属的呲呲声响起,在这空寂凄冷的黑暗中尤其刺耳。只是那云块不慌不急地抵着镜面,一分一分地逃出镜内的囚牢,傅氿音能清晰地听见,摩擦声下那一寸寸镜面破碎的声音。
“那是幻彩云!”
咔——所有镜面在同一时间里支离破碎,逃逸而出的云块缓缓融入空气,金边散开,从里而外稀散开来。血色法阵瞬间亮如白昼,亮的仿佛被浓雾包围,身后的景象越来越虚幻,身前的亮光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只是,有什么陌生而和谐的画面在光芒中逐渐现形,就犹如清晨浓雾消散,象征着一天开始的金色阳光落入人间,照亮了雾霾的半边天。
傅氿音隐约听到,大神主癫狂的笑声:“晚了!一切都晚了!”
以及银洛急切的呼喊声。
但他却很难捕捉到她们之后所说的话,因为眼前那光越来越耀眼,身边的虚境却越来越真实。
身后的血光之阵仿佛逐渐远去,眼中光景的似水流年,在晕眩的雾气中渐渐现形,是书中的碧水蓝天,岸芷汀兰,以及,一个在溪边静坐的女孩。
耳畔拂来的清风舒畅,如一首首动听优婉的萧曲奏扬。空气更是宛如雨后的森林,感受不到半点杂质,连着呼吸都是极为舒适的。
溪水清澈见底,阳光射入,溪底的石子闪闪发光,散乱排布如一颗颗银白的珍珠,女孩坐在溪边踢水,卷起一列列诗意般的涟漪。
又是......落千夏?
风声再次擦过耳夹,女孩回头,忽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氿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她站起,甩了一地的水珠,向傅氿音奔来。
“等一下!”就在十步之地,傅氿音忽然叫停她,神色复杂地问,“你......没受什么刺激?”
“刺激?”落千夏疑惑,站在十步之远茫然道,“什么刺激啊?氿音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啊!但你......我问你一个问题!”傅氿音的表情有些憋屈,意外得可爱,“你知道我有一个秘密,就是......”
他是在试探她,神力被削后,对外物的辨知力也削弱了很多,再加上之前遇到的种种,就算是真正的落千夏在面前,他也无法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你是说,你喜欢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事吗?”落千夏淡定道,“那个不算秘密啊,氿音你还没长大,喜欢看那个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的。其实呢,我也很喜欢......”
“走吧!”傅氿音的脸红扑扑的,直接打断落千夏接下来的话,牵起她就离开,“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的吗?”
落千夏摇头。
“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
继续摇头。
“那,我呢?”
“你是氿音啊,我当然记得。”
傅氿音忽然松手,神色微妙地笑了笑:“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她......她叫......”记忆犹如隔着一面玻璃,看得到却捕捉不到,那个人的名字也如此般卡在了她的脑中,怎么想都想不清。
“叫什么?”
“叫......”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那样简单易记的名字,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傅氿音再次问道,声音是轻柔的,唇角的微笑恰到好处。
“我叫......落......千夏?”
带了疑问词吗?傅氿音沉默了片刻,气氛变得莫名压抑,但他转而放轻松,说道,“对的。”
“......”落千夏愣了片刻,但得到傅氿音肯定的话,不一会儿便振作起来,“前面有村庄啊!氿音我们去看看吧!”
“嗯。”
向前方望去,雾气环绕的深处,村庄的轮廓半隐半现。只是那一景一物未免太过安详,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倒像是被时间扼杀在命运的摇篮。但落千夏,似乎有些期待......
村庄的正门口,落千夏眼中的期待与兴奋更是迫切。
“你来过?”傅氿音问。
“好像......”
“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
傅氿音仰头凝视着村庄上部的天空,那是带着鱼灰色的残阳,与外部的蓝天截然不同。
“进去看看。”
村内的格局和大多数村庄没什么区别,都是街坊相对,偶尔有几座高楼建在中央。
村中有一广场,广场上有一方形祭台,祭台上有一接天的柱子,柱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鬼神图,被一圈挂着黄铜摇铃的金线环绕。祭典的时候应该分外热闹,只是这周围空无一人,甚至,五百米开外都感觉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有没有想起了什么?”站在神柱的阴影下,傅氿音问道。
“我......”落千夏仰头,凝视神柱顶端的天空半天,她将手指指向那边,“那里,有印像。”
“哦?”傅氿音也向那片天望去,除了有些阴沉,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神柱,他记得她和他说过。
“我们去里面看看有没有人好吗?”落千夏又对街坊内指了指,道,“我也有印象。”
“等等。”傅氿音却把她拉住,笑盈盈地问道,“你在这里生活过吗?”
“好像......”
“又是好像?那,什么时候离开的?”
“离开......吗?”好像离开过,又好像从未离开,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难以回答。
“是离开过,”傅氿音若有深意地凝视着她,沉声问道,“还是从未离开?”
“诶?”眼前男孩那深如海水的眼眸,仿佛能看破一切,包括此时她心中所想。
“因为还没等你离开,这个地方就被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