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滴着水。
不知何时，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雨，一滴一滴掉在地上瞬间就消失，打在芭蕉上流进了中心，打在屋顶一下一下好些时候汇聚一颗颗水珠子顺着屋檐滑下，如同在屋檐挂着珠帘般，渐渐连绵，遮掩了视线。
“属下并不曾见过大人。”卜芥低头道，“昨日属下散值就回了家中。”
顾今夕自是知道他回了家中做什么，正是处置那个胆大包天的朱乌吝。
“不过昨日属下散值时发现罄竹殿部署与往日不同。”
顾今夕依旧点着手背，窗外的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只能迷蒙的看到一些残存的绿色。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久，顾今夕声音淡淡与窗外渐渐降下的温度相差无几。
“是。”顾今夕没有下达命令就是命令，而卜芥领命，他继续当他永宁宫的禁卫。
风渐起，吹动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而珠帘外那个穿着青灰色紧身衣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而走廊里传来风七青桃等人的脚步声。
“小姐，幸好小姐让我们一起去帮忙，要不然夫人的书们可都淋湿了。”风七、青桃、清风、明月四人身上都带着水渍，头发湿了贴在面上。
“子书，让小厨房烧一锅姜汤。”
“是。”身材小小的小丫鬟应了声离开。
“都去换身衣服。”顾今夕这才看着四个大丫鬟，敛了情绪浅笑道，“可别受了寒。”
“是。”风七四人笑吟吟应下。
“平灵来收拾下暖阁。”顾今夕随意道。
平灵眨了眨眼，圆溜溜的眼透着明亮的光，福身道，“是。”
风七与青桃对视一眼，眼里有些奇怪，清风明月低头不语，待风七带头离开房间才跟着出去。
平灵拿着干燥的抹布，开始收拾被雨打湿的桌子和窗棂。
“你几岁进得宫。”
“婢子八岁进宫。”平灵手脚麻利。
看着平灵小小的身体，倒是看不出有十多岁的样子。
顾今夕压了压唇，淡淡道，“今年几岁了。”
“婢子今年十一，大了小姐一年呢。”轻跳活泼的语气，眉眼弯弯，透着股纯真。
“左右一个个都比我大。”顾今夕轻笑道，“家里是哪里的。”
“婢子是澶州人，不过从小就和爹娘失散了，不知道爹娘是谁。”
“倒是伶俐的。”顾今夕垂眸敛去眼底冷光，道，“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下了雨就该冷了。”平灵收拾好桌子在旁边站着，因为顾今夕没让她退下。
“是该冷了。”顾今夕悠悠带着感叹，道，“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去年早，也不知外面的百姓过得怎样。”
“大慈悲寺每年冬天都会布施给穷苦百姓，今年应该和以前一样。”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食指点了点桌子，微弱的声音掩藏在雨水中，顾今夕懒散道，“斗米恩升米仇。”
平灵听不懂顾今夕在说些什么，歪着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疑惑。
“你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也是清楚。”顾今夕弯了弯眉梢，道，“今日本打算去大慈悲寺为祖父、父母祈福祷告，却是不想雨来得快，出不了了门。”
平灵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那婢子代小姐去。”
“婢子小时候流浪到荣城吃了不少苦头，虽然进宫后各位姐姐对婢子十分疼爱比以往过得舒服，但婢子却有些怀念以前在宫外的日子。”她笑得赧然。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你身子小，去了怕是会受寒。”顾今夕摇头不同意。
“这雨来得及，说不得等会就小了。”平灵巴巴看着顾今夕道，“两天前小姐带着风七姐姐和青桃姐姐去外面玩，其实婢子也很想去，所以才大胆求小姐让婢子去大慈悲寺。”
听得平灵坦荡之言，顾今夕板着脸看着平灵，道，“你倒是诚实。”
“我让你去做事可不是让你出去玩耍！”
“小姐不要生气，”见顾今夕升起，平灵赶紧解释道，“婢子只是想看看外面，不是去玩耍。”
见平灵慌张眼角带着泪珠的模样，顾今夕突然笑起来，安抚道，“真是胆子小。”
“去钱管事那拿着香烛元宝，叫辆马车去大慈悲寺。”
“可别贪玩，误了回来的时间。”
“婢子不会误了时间的。”擦了擦眼泪，平灵又是元气十足的保证。
“去吧。”顾今夕失笑的挥了挥手。
“恩。”拎着裙子，平灵小跑的离开东厢房。
窗外的雨不见停，只是偶尔小了又大了，一身青色锦袍的俊俏公子撑着伞走进一家胭脂铺。
伞下的公子嘴角微抿，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当真是恨不得亲手抹去她眉宇间的烦恼。
玲珑正在拨弄算盘，今天下雨，生意淡。
“郡……公子。”看到水清阳，玲珑连忙转了称呼，道，“怎么来了。”
“家里姐姐的胭脂缺了，打发我出来给她带些回去。”水清阳面无表情的扯谎，道，“掌柜最是了解姐姐的喜好。”
“小姐喜欢的颜色，我今天刚进了，只是还没摆出来。”玲珑笑道，“要麻烦公子跟我去仓库拿了。”
“无碍，雨大了，我正好在掌柜店里避雨，偷个懒。”水清阳拱手道，“麻烦掌柜了。”
“何谈麻烦。”玲珑巧笑倩兮，道，“贵家小姐是我的老主顾。”
两人谈笑着进了抄手游廊，雨珠子顺着廊檐滑下砸在地上。
“郡主怎又来了。”关上门，玲珑眉上带着不解。
“有些烦恼，来你这静静。”水清阳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靠着椅子听着外面下雨的声音。
“秦梓公主的事，让王爷十分为难？”见水清阳眉宇间的疲劳，玲珑来到水清阳身后，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按着水清阳两侧太阳穴。
“……”垂眸，水清阳微微扯了扯嘴角，看着很是随意回答，“此事王爷自有打算，不必我们操心。”
“郡主……”玲珑的动作微微一顿，一时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罢了，无事。”水清阳淡淡道，“我眯一会。”
“恩。”玲珑找了毯子给已经睡去的水清阳盖着，而外面的天色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阴云还是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