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昏暗的地下室里,趴在地上的男人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被折断的四肢软绵绵地垂着。
胸口的沉闷让白安有些喘不过气来,腹部被绷带包裹着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丝丝血液。
他明明是在卫生室里,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将他打晕带到这里的。
白寒呢?
还有其他人呢?
“你要干什么?”
一半身子隐没在阴影里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带着血色的唐刀,沉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别介意,只是,借用一下你的掌纹开锁。”
冰冷的语气不急不缓,却无端的令人不寒而栗,平静之下仿佛蕴藏着惊涛骇浪般的戾气。
白安自认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和那些刀尖舔过血的狠辣打过交道的,可是当男人缓缓走出阴影,对上那双深戾淡漠眸子的刹那,心脏却倏地紧绷。
他面前的,仿佛是踏过深渊的恶鬼,带着嗜血的凉意。
“我们无冤无仇,你若是想要这间库房里的货物,我可以......啊——”
一声惨叫空荡地回响。
疼。
血淋淋的疼。
从手腕处传来的直击心脏的痛感让白安有些痛不欲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扭曲起来。
之前,男人只是让他的四肢脱位,他尚且能忍。
既然男人带他来到这里,左右避不开里面的东西,若是只想要这些东西,留他一命,他白安便是双手奉上又如何。
不过是白家一半的军火,拿去便是,为什么要砍断他的双手!
甚至,他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锐利的刀尖将还未来得及沾上血色的手掌钉在了门外的掌纹识别处,很快“滴”的一声,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云宴掏出纸巾垂眸认真地擦拭着沾了些星星点点血迹的指尖,长密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盖了眼底的渗人阴鸷。
弹药,他要。
人,也别想逃过。
“疼吗?”
居高临下的视线淡漠薄凉,将白安痛不欲生的面色尽收眼底。
“我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白安喘息着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眼,可是手上还在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赤裸裸地彰显着他或许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掌握了那么多年他人的生死,没想到最终会死在一个陌生男人手里。
薄唇中传出一声略带嘲讽的冷笑,云宴懒散地抬眸。
就凭那个没有异能的白寒么?
还是那几个恶霸行事的蠢货?
原本他以为看起来最弱的一个,哪怕心眼狠辣,却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威胁。
没想到到最后,将他送到那群疯子手里的最大推手就是这么个走路都得喘三口的“自己人”。
甚至在他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时候,将他带出来扔到丧尸口中一点一点蚕食的,也是他。
果真是,病弱的外表病态的心脏么。
云宴冷眼看着近乎昏厥的白安,毫无波澜地转身拔刀走进仓库。
谁能想到,堂堂白家会在这市中心的脚底下建造起一个私藏弹药库呢!
修长的手指微动,上百箱弹药枪支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一地的空荡。
云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这并不是他的异能。
在物资匮乏的末世里,空间异能者何其珍贵。上辈子也是看在许晚晚种植空间的份上,才勉强默认了他们的组队,谁知,这竟然是他麻烦的开始。
心口处多出来的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似乎还在隐隐发烫,深沉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像只高傲的小孔雀,自信又娇气。
这个空间本该是她落下的小兔子纽扣,他一直带着,没想到却是让他能重来一次,还多一个一百六十平米的空间。
他还记得当他逐渐涣散在浑身的撕咬痛处中时,听到的那道冰冷的机械声。
【检测到任务者正濒临死亡,即将紧急开启回溯!即将紧急开启回溯!所有积分将全部清零!】
【开启倒计时,三、二、一......】
任务者是谁?
积分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活在了末世最开始的时候,但同时,和她的最后一点联系也没有了。
他或许,再也找不到那个红发小女孩了。
按捺下眼底的思绪,狭长的眼眸又归于深邃。
粗壮的藤蔓卷起满身血污的男人,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一步一步跟着前方冷漠的身影走出地下仓库。
黑夜里的丧尸似乎活跃得有些异常,从四面八方涌现而来。
血腥味是最强力的引路标。
——
“有没有找到少爷?”
握着枪的黑衣保镖阿四拽着周围巡防回来的几人着急询问着。
“没有。”
阿伍也有些焦躁,“妈的,找不到少爷,头儿非得把我们几个剁碎了不可。”
“你们说少爷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给丢了的?门口那几个弟兄可是眼睛都没敢眨一下的。”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他们谁也不敢疏忽,值班的人也是在门口寸步不离的。
要不是那个老医生到点要进去给少爷换药,他们都没有发现人不见了。
“再仔仔细细找一遍,必须要找到少爷。”
阿四面色沉沉,扣着枪柄的手指也泛着白。
少爷找不到,等寒哥回来,他们谁也逃不掉。
走在最后的黑子神色有些奇怪,“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现在管他什么声音,耽误之急是找人!”阿伍皱着眉转身准备出门。
“等等,好像是丧尸的吼叫,数量还不少。”
黑子一把拉住阿伍的胳膊,面色沉重。这房子周边他们已经清理过一遍丧尸了,就算还有些漏网之鱼,也不过三两只而已。
这次来的,明显是冲着他们房子来的。
“它们过来了。”
“什么?!”
屋里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拿起武器戒备起来,黑子是异能者,感官比他们要灵敏一些,看来真的有些棘手。
“艹,少爷还没有找到,寒哥还没有回来,现在又遇到一大波丧尸,这叫什么事儿啊!而且我们子弹可没有多少了。”
“闭嘴,外面铁门关好了吗?”
阿四瞪了一眼阿伍,一边示意其他兄弟把守门窗。
然而还没等几人有所动作,猝不及防间一根手腕粗的藤蔓破门而入,破碎的玻璃碎了一地,带着刺耳的声音。
穿着黑色卫衣的高挑男人站在门外的院墙上,长长的刀面倒映着刺眼的银光。
昏暗的夜色下看不清男人的神色,然而浑身冷厉的气势任谁也不敢轻视。
“不用找了,人给你们送回来了。”
伴随着薄唇中吐露的冰冷字眼,一具浑身是血、没了双手的身体被藤蔓扔进了小院内。
已然是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这是,他们少爷!
“你找死!”
阿四怒了,粗哑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愤怒。然而当他举起手枪的时候,男人却已经隐没于夜色当中了。
“该死的!”
“啊,救命!”
“丧尸,丧尸进来了......”
“走开,别咬我啊!”
......
杂乱的枪响混着惊慌的喊叫,又被丧尸的嘶吼和咀嚼声慢慢盖过。
小院里血肉横飞,院外立于树干上的云宴满目冰霜。
等了许久,就等着这一刻。
你们也尝尝被生生撕碎的滋味吧!
“唔,阿宴。”
娇糯的声音透过层层混乱,清晰入耳。
云宴转身的刹那,娇小的人影晃晃悠悠地映入眼底,仿佛即将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又仿佛随时会随风而逝。
微微睁大的墨瞳久违地显现了一丝慌乱,冷漠如霜的心口突兀地闪过一抹刺痛。
她,都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