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里一外,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宁橙呼吸一紧,但很快故作轻松道:“你来啦,快上去吧。”
她边说边走出电梯,脚步未做停留,背影潇洒。
以往见面都是约在24层,是在夜里,最不济是傍晚,还不觉得奇怪。
这大白天的,确实生出一点所谓见光死的说法。
宁橙罕见的羞耻心藏不住了,也不去揣测盛钦粤的想法,双手插在防晒上衣的口袋里,低头就往外走。
顶级的私人医院,环境清静。
盛钦粤转身,叫住她:“宁橙。”
他几乎没怎么喊过她的名字,之前是不需要,偶尔为数不多次感到极致舒爽时,才低低附在她耳边喊过那么几回。
宁橙回眸,刚还坚定的步伐,在他那张脸倒映在自己眼底时,下意识产生了动摇。
似乎,还未到撕破脸的地步。
她不能仅仅因为一个青梅竹马,就给盛钦粤判了死刑。
“外面热,开车了吗?”盛钦粤见她全套防晒装备,纤瘦的人整个躲在里头,只露出一张清纯甜美的脸。
他不合时宜地想,难怪通身白如玉脂,一揉就红。
“没。”
“走吧,我送你。”
坐上车,气氛不坏。
车内散发出令人安神舒缓的淡雅香氛味,总之跟他有关的东西,处处透着高级。
宁橙已经不再如初那般拘着了,主动慢慢找话题。
比如,她有点想试探盛钦粤的底线在哪里。
“你运气真好。”心思流转,宁橙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盛钦粤不解:“何出此言?”
“你要是早来十分钟,老盛总说要让你带我去市区最贵的餐厅吃饭。”宁橙将防晒衣的拉链稍稍下拉到脖颈以下,唇角上扬出一个狡黠的弧度,好奇他的回答。
“没问题。”盛钦粤没什么波澜地接话,听起来并不排斥这个安排。
看吧!
在有钱人眼里,什么最贵的餐厅,也不过是填饱肚子的场所而已。
“不过不用了,你还是早点去陪陪你爸吧。”宁橙看着自己这副普通的打扮,也不想去什么最贵的餐厅,免得自取其辱。
“他有人陪。”
这么说,真要去啊?
宁橙有点自食其果的意味,赶紧往回找补:“不用不用,我就是开个玩笑。而且我也没查过哪间是最贵的餐厅。”
盛钦粤说:“不介意的话,去我家里吃饭。”
这个轻描淡写的邀请,落在宁橙耳里,可一点都不轻描淡写!
她有些坐不住,摆手拒绝:“不不不去你家!”
盛钦粤轻勾唇角,正中下怀。
她确实把盛公馆当成险象环生的金三角了。
宁橙路盲,也分不清他究竟在往哪个方向开。
这个点路上特别堵,她主动提议:“不如你把我放在地铁口?”
“好了,不去家里。”盛钦粤败下阵来,他不打算再吓人小姑娘,而是另有打算,“带你去家里附近的餐馆,挑你喜欢的菜系。”
顺便让她听听餐馆老板对他们一家人的评价,以示清白。
宁橙松了口气,又没完全松。
因为!
她一偏头,就看见一个传说中的大红包!
想必是给她准备的见面礼,两眼一抹黑,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地问他:“这个红包是?”
他们被堵在上高架前的红绿灯处,盛钦粤闻言,就伸手拿过红包,自然而然递到她跟前:“是给你的。”
宁橙心情五味杂陈。
老盛总敢说,你还真敢给啊!
可你敢给,我也不敢收啊!
宁橙小嘴一撅,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愤愤道:“改口费吗?”
盛钦粤:“……”
盛云海到底在她面前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是感谢。”前方的车阵以五分钟挪动一辆车身的距离龟速前行,盛钦粤自顾将红包塞到宁橙手里,开启了双方第二次的利益纠葛。
第一次是从汪君豪替她转账给自己的两千块医药费。
宁橙左右为难,不过想想这点钱在有钱人眼里连根毛都算不上,便也心安理得地没有推来搡去,有失体面。
“无聊的话可以听歌。”盛钦粤好意提醒。
宁橙想的是,这车内饰和操作看起来就不简单,她可不敢乱按乱碰。
找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我连个蓝牙?”
“可以。”
她的歌单很杂,流行音乐为主。
盛钦粤心想,还是个小孩儿。
脑海却没来由浮现一帧她被自己压在落地窗前泫然欲泣的画面。
目光,若有似无瞥了一眼后视镜。
只见她单手撑着窗框,盯着远处一抹夕阳看得出神。
大约是嫌靠坐着椅背不舒服,把扎在发顶的小揪揪放下,头发瞬时蓬松卷曲。
她用手当梳子捋了几下,有香味漫入盛钦粤的鼻腔。
没有别的,他只觉得似曾相识。
原来,他记得她身上的味道。
晚餐是在武康路的一家意式餐厅解决的。
盛钦粤问她想吃什么,她就报了那家网上经常刷到赫赫有名的餐厅。
人均死贵,菜品可圈可点,胜在拍照好看。
宁橙正运营一个美食博主账号,现在没事就爱剪辑vlog。
盛公馆离餐厅很近,他见宁橙不停地举着手机东拍西拍,就留给了她一些时间,自己则将车停回家里去。
盛钦粤来时,只见宁橙兴致仍颇高,一路拍到了餐厅门口,又从餐厅门口拍到了落座。
期间有外籍主厨亲自过来点单,询问宁橙的偏好与忌口。
她说不挑食,听盛钦粤的。
盛钦粤又问她,要不要开瓶酒。
宁橙眨眨眼说不方便喝酒。
他后知后觉才懂了她的潜台词。
放下手机,宁橙担心盛钦粤注重隐私,连忙解释:“放心吧,你的脸没有入镜,说的话也会做后期消音。”
他点头说知道了。
拍完,宁橙终于能坐着好好吃饭了。
她吃东西谈不上斯文,但绝对不至于狼狈。
食物在她口中,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盛钦粤食欲很浅,象征性动了几下,顾及宁橙的感受,他没有放下过叉子。
“近段时间,我父亲给你添麻烦了。”盛钦粤说完,正式向她道谢。
宁橙正用叉子慢条斯理卷着意面,听他这般重视,倒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举手之劳而已。”宁橙将视线从意面上移开,双眸在灯光下亮闪闪凝视他,有点没心没肺道:“而且我也收取了报酬的呀,所以不用特意再谢我一遍。”
盛钦粤见她急着划清关系,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已不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