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太贪心了……
姬梵微微笑着，眼角去微微湿了，多么讽刺啊，她以为的深渊恶谷的宫廷，她嫁过去一个月了，也无事发生，可回到姬府第一天，就被自家人下了药……
她咬咬唇，将手按在胸口，深深呼吸将胸膛带得起伏，颤抖的手指慢慢伸进衣襟里……她的动作很慢，并伴随着细汗泌出，她的表情也很凝重，仿佛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定。姬梵如笋白尖的手指颤抖着自怀中拿出一只药盒，她轻轻打开，拿出一颗药……
手碗被一只手抓住，碧玺紧张看着她手里的那颗药，过目不忘的碧玺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颗毒药，制药成功的那一天，姬梵还兴奋地跟她说了药理，这是一颗寒毒之丸……
她担心地道：“梵主子……”她在姬家不能称其为娘子，姬梵又不喜欢她们称自己为王妃，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王妃有名无实，所以碧玺便是姬家称姬梵为“主子”。姬梵抬起眼睛看向她，她苍白虚弱的脸上尽是冷汗，还不停地颤抖着，碧玺感觉到她是用了多么大的气力，才压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姬梵带着一丝无力与安慰，笑对碧玺说：“不要紧的，以毒攻毒，我有分寸……”
“可主子你的身体……”姬梵身体本来就弱，就算是以毒攻毒，那也要强健体魄才能承受啊。
姬梵抓住碧玺的手，将它按下，又沉沉呼吸了几下，才慢慢无力地说：“那我又能如何呢？难道要如别人之愿，成为一个工具令人耻笑吗？”
碧玺顿住，顿时无言以对。
姬家长辈，就是这样对待姬梵的，姬梵是没有能力，是无用，但是她也是有感情的，她也是有知觉的，姬家长辈毫不在意地将还未及笄未满十五的她，拿来当做拢络独孤寐的工具，有想过姬梵的感受吗？
不，他们不在意。
如果是姬霜或是姬惜姬欣，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她们。
就是因为姬梵没有父母在身边保护她，帮助她，姬家人才会视姬梵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没有感情，不会反抗的工具。
这一刻，碧玺懂得了姬梵的悲哀，不禁深深地看着她，面带怜悯……
姬梵没有看向碧玺，没有察觉她的感情，她只是困难地张大因为情酒而迷蒙若水的眼睛，看着手里的那颗药丸，眼睛一闭，要吞下它——这一次，碧玺再没有出言阻止……
可正在这里，房门却被敲响，屋外响起独孤寐如月夜清风般的声音：“王妃可在里面？”
姬梵与碧玺全身一震，停了动作，姬梵更是面色苍白地扭头看向门扉。
守在外面的十一在门口应道：“王妃在里面。”
独孤寐声音带着些许慵懒，淡淡地道：“我们该回府了。要不要我进来？”
“不——”姬梵声音有些尖，甚至有些失控，她的面色潮红，深深呼吸了好久，才用尽气力慢慢说：“我，我马上出来，请殿下不要进来。”
屋外一片沉默，然后便是独孤寐轻轻淡淡的一句：“好。”
……
跟着独孤寐上皇车的姬梵脸色十分的不好，一阵白又一阵红，都呼吸都是沉重的。
坐在她身边的独孤寐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平静地安然坐着，没有给姬梵一个眼神。
姬梵微微蜷缩着肩膀坐在车内，任由身体一阵寒冷，一阵炙热地轮替涌起……其实她服下寒毒药丸之后，发现两种药效不相溶，有时发热有时发冷，比之前更加难受，只是说不会让热力越堆越高自己控制不住而已，她内心苦笑，便是这样就够了，拖到回皜曜宫，她屋里还是有一些药可以压制的……如今的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因为两种药效的冲击，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了。
车子不知道前行了多久，忽然，有一股炙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边，她瞳孔一震，差点惊叫出声，接着她转头一看，见是独孤寐一手支在窗棂之上，缓缓地靠近她，因为太过吃惊她全身一抖，直接软在坐垫之上，语不成声地道：“殿……殿下……”
他微微笑，笑容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地问：“你怎么了？”
她的脸色潮红呼吸沉浊，若不是眼瞎，当然看得出她的异常……她害怕地慢慢向后挪动身体，拉开与独孤寐身体的距离，目光迷离又昏乱，于车窗外摇曳而来的月色相映，如同一只月下的芙蓉花仙，绝美而夺目，彼时的姬梵不知道自己旁人眼中是那般绝色芳华，她只是看着独孤寐那仿佛无尽死海的眼睛，轻轻地说：“我……我没有什么……”
独孤寐轻轻抬起一只指尖，碰触到姬梵的耳边，她全身炙热，因为他指尖的冰凉，让她身体颤动瑟缩了一下，她蓦地瞪大了眼，然后感觉他冰冷的指尖慢慢滑过她发烫的脸颊，再沿着她细细的颌骨缓缓点在她的下巴上，稍一用力，她便不由自主地被他拈起了下巴，与他视线对视……
车内一片安静，只余姬梵粗粗的喘息声在车内回荡，车外是阵阵车轮碾压石板之声，缓缓的传进姬梵的耳里，她却是什么也听不见，独孤寐那让令人迷眩的月华之眸将她的神魂所笼罩，她仿佛听到他口中吐出非常遥远的声音——“喝了那么多酒，你可是醉了？”
姬梵昏昏沉沉地摇摇头，她喝了酒，但不是因为醉了，而是……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情，眼睛猛然一清，震惊地看向独孤寐：“你……”
他们同时入席，她喝了很多酒，他也喝了不少，但区别是，她喝了姬家呈上来的千玉醉，他却是没有，而且最后姬家举杯相敬时，姬家为其斟上的千玉醉，也被他以哺酒的方式渡给了姬梵，当时人们以为两人是新婚亲呢，不做他想，姬梵也没有预料。
但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他故意将酒哺给她喝，就是因为事先知道千玉醉里面有异常。
他……什么都知道……还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