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柯景一开始有点儿紧张，但是等到正式进入状态后，柯景表现出来的科研素养，还是让简宁颇有些欣赏。
那有条不紊的操作顺序，还有虽然步骤繁多，但是依旧游刃有余，关注到实验室操作规定的实验方案，都让简宁感叹着，柯景真的像她最初想的那般，是个适合搞科研的好苗子。
“宁姐，把移液枪递给我一下。”柯景手上正忙着别的操作，但他预估到下一步动作需要用到移液枪，便头也不抬地对着坐在旁边进行其他操作的简宁说了一声。
简宁抬头，看见了自己右手边的一排移液枪，顺手从中抽了一支放到柯景手边。
虽说这个课题，许印协是全权交给简宁负责的，但是看现在这实验室里的架势，就仿佛柯景才是主持这个试验的主要人员，简宁就是个来帮忙的二把手。
不过简宁心大，柯景也算是自己带上来的，所以对柯景这样熟练使唤自己，把这个科研当成自己的东西一般的态度，简宁非但没有怨言，反而挺乐见其成的。
柯景手上的操作结束，左手一摸就触到了简宁放在边上的移液枪：“宁姐谢咯。”
简宁这时候的动作也到了关键步骤分不开心，从嗓子眼里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便小心地将针头对准小白鼠的脊柱，另一只手摩挲着脊柱间的缝隙，对着一处凹陷探针。
“环境模拟好了，接下去应该就是提取神经细胞，对了还有上一批模型，要把做记录然后给药。”柯景一边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一边喃喃自语着实验步骤，“宁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
然而，柯景一抬头，就看见简宁走到自己身边，把一小只离心管插在了自己面前的试管架上：“神经细胞，刚提取的。”
“你……”柯景有些咋舌，之前都习惯了一个人来操作所有的步骤，这时候突然简宁这样一个助手，倒是令人惊喜地省心省力。
简宁没有理会柯景有些愣住的神情，而是转身往另一个试验台走去：“记录并给药是吗？”简宁说着，已经熟练地打开了几个培养皿，左手摸向旁边的试管架。
实验室里的事物素来就是枯燥又繁琐的，所以，当柯景今天的实验任务完成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小时。
柯景起身伸了个懒腰哦，心情不错：“宁姐，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吃个夜宵？”
简宁看了一眼墙上即将指向11点的挂钟，对柯景所谓的时间还早不置可否：“我得先去看个人。”
这并没有正面回答柯景吃夜宵的邀请，不过柯景知道，简宁这就算是答应了，他不由地欢呼一声，对着简宁说道：“那宁姐你快去快回，我正好去换身衣服，休息室等你哦。”
之前柯景就是多问了一句简宁在和谁聊天，简宁就把他调侃得无地自容哑口无言，这次柯景也是学乖了，关于简宁的个人私事，他一律保持“三不”状态：不看，不问，不参与。
简宁的脚步顿了顿，看向柯景：“休息室？”
柯景点了点头，对着简宁说道：“就在实验室隔壁，之前有一次我做实验忘记了时间，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后半夜这儿不太好打车，许教授就让我在隔壁实验室留宿了。”
简宁一愣，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难看，她突兀地回过头，沉默了半晌，才突然说道：“柯景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点儿困，就不吃夜宵了。”
“啊？”柯景原本还想着请简宁吃夜宵以报答之前简宁请他坐出租车的“恩情”，看样子这计划是得泡汤了，不过柯景也没有强求，而是说道，“那……就等下次吧，宁姐你回去好好休息。”
安静地听着柯景说完，简宁点了点头，没有再转过身看一眼柯景，便直接迈步往实验室外走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柯景的错觉，简宁的步伐着实有点儿急促了。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休息室？”柯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简宁几乎是有点儿狼狈地冲出卞脑研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撤资，车旁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他穿着风衣戴着围巾，一身暗色，似乎整个人都融入了这深沉的夜色中。
简宁在原定站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顾瑾言却听见了脚步声，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往愣在原地的简宁面前走来。
简宁站在变成脑科学研究所的牌匾旁，照明的灯光撒落在她眼前，她连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转换，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自己，顾瑾言加快了步伐。从那涌动的夜色中，向着光走去。
“怎么了，怎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或许是简宁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难看，顾瑾言低头，看着简宁有些泛红的眼圈，柔声问道。
就像是百步穿杨正中靶心，简宁觉得自己心口有什么东西哗啦啦碎裂开来，让她忍不住眼底的酸涩，开始落泪。
这一下倒是让顾瑾言手足无措了起来，他只是出于关心问了一句，怎么就像是戳到简宁泪点一样反而把人惹哭了？
而且简宁这哭和其他人那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悲伤还不太一样，她就是站在那儿，不出声，用茫然而空洞的表情盯着顾瑾言，但是眼角却有晶莹不断滚落。
明明没有任何悲伤的行为，但是简宁站在那，就好像是整个人都被痛苦和绝望包裹着。那些黑色的负面情绪，在顾瑾言和简宁之间铸了一面看不见的墙。
顾瑾言皱眉，一伸手揽住了简宁，一只手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简宁的脊背，努力压下自己内心那令他担忧的想象，把声音放得更加轻柔：“没事了，我在呢……”
顾瑾言明明不知道简宁发生了什么，但是这话却是直击核心。简宁浑身一僵，伸手攥住顾瑾言衣服的一角，捏紧，然后把自己的脸又往顾瑾言的怀抱深处蹭了蹭。
“我有点儿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