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洲从长椅上起来，鹰似的目光一瞬不移对上周闻远的眼睛，寒冰丛生，或许他身上戾气太重，又或许愿意为沈瑟同周家闹掰。
对方的目光让周闻远畏惧了下，可很快又缓和回来。
他轻咳两声，先是同纪执寒暄一句。
不过，对方没有愿意回应他的意思。在纪执这吃了瘪，周闻远想继续商量赔偿：“我可以为沈医生安排最好的医院，让她出国治疗。”
“同时会补偿沈医生一笔钱。”
“当然如果你们还有别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说着周闻远脸色骤变，手捂住胸口，疼痛来的出乎意料。
手下见状慌忙递上止痛药。
前几年他找遍了国内外有名医生，都说无法医治。如今是不抱什么希望了，任由病情发展下去，只希望走的时候能够没有什么遗憾。
顾曦神情漠然，望着他吃药喝水，一气呵成，动作轻车熟路仿佛重复了许多年。
江随洲冷笑，“周部长是要对周清袒护到底了？”
他的条件自己可以全部满足，但周清凭什么不为自己的做法受到惩罚？
这人千刀万剐，都抵不上沈瑟一根头发。
“清清是无心的。”周闻远不疾不徐开了口，没把周清的恶劣当成一回事。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就是说你女儿很重要了？”顾曦轻喃，低笑着抬头朝向男人。她不常回顾家，也不去刻意融入圈子，除了演员这个身份，周闻远对她一无所知。“真的很……重要吗？”
最后一个音被她拖长声调，字里行间透着股讥诮。
“你——”周闻远脸色秒变，看着纪执与她关系亲密，他不好说些难听的话。他不知道顾曦是谁，但对纪执还是了解点的，慕家最疼爱的小儿子，这可不是谁都能惹的。“还希望纪少爷能够管管女朋友。”
“是吗？”纪执嗓音发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就是让人背后森寒发冷。“你更应该好好管管女儿。”
“你们——”
周闻远气不过，与他们实在是无法沟通。
“等沈医生出来我会专门同她道歉的。”
“沈医生年轻，未来定不可限量。”
一句年轻，一句周清无心，就让沈瑟成了冤大头。
没有这样的道理。
顾曦抬起下巴，点了点女人的方向。
“她的女儿正在手术室，这也是沈瑟最后一场手术。”
她将最后两字咬音重些，女人一遍又一遍为手术室里的两人祈求平安，神神叨叨像是精神失常，她身上沾了血，鬼样子更是吓退了一群人，就连开始劝她的护士也退到一边。
周闻远面露烦躁，“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她女儿是什么病吗？”
眼神乌黑，顾曦自顾自呢喃：“跟你一样的病。”
“不过不巧的是，她可以痊愈，你却终生活在痛苦里。”
“你说什么？”呼吸陡然粗重，周闻远双目瞪圆，一脸惊愕。
一旁的江随洲听到她这话时忍不住看向手术室。
是了，沈瑟是专门研究罕见病的。
只是医院为了充分利用资源，让沈瑟专门坐诊接收各类病人。
“不可能。”他一口否认，“七年前我跑遍了国内外所有最好的医院，他们都说我的病没希望，不可能治好。”
“你也说了，是七年前。”
“那时沈瑟还在实验室跟着她导师做研究。”顾曦稍作停顿，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音调平缓，吐出来的话让周闻远彻底明白什么叫生如死灰。“她导师是把沈瑟当接班人培养的，她主要研究方向就是罕见病这块，恰巧，你的病也在她研究范围内。”
“这个病可以进行手术治疗，但难度极大。”
“对技术精益求精。”
“就目前来说，只有沈瑟一个人可以做。”
“不，不对。”嘴角的笑意敛去，顾曦讥讽道：“没有人可以做了。”
一个很简单的命题，当有种病只有一个医生可以治疗时，你会不会选择保护自己的希望？
当你眼睁睁看着希望从手上离开会不会绝望？
医院发生医闹时，闹事者会把怒火撒到医生身上，有的医生确实犯了错，有的明明无辜却成了发泄对象。
可有没有想过，那些无辜而医术高超的人他们也是别人的希望啊。
“你的宝贝女儿亲手毁了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