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一行,再上路程,沿潺潺之溪水徐徐前行,途中车轮粼粼、满眼苍翠、尽闻鸟语花香。
谁能想到,这大好山河,不日将变为血流满地、尸横遍野之大沙场!?
“大王诏令,秦相张仪佩魏国相印,进入魏国朝堂,面见大王,不受节制......”文书官当着满朝文武,大声朗读魏襄王封赏之词的声音此刻仍然回荡在张仪的耳边。
昔日双肩不能担担,双手不能提篮;上马不能作战,下马不会耕田。只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竟获得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位,且佩六国相印,行走随便的穷小子又回来了。
这一回,他便显得不那么忧郁了,和“上造”刘伯兴高采烈的程度有些相同了。
毕竟这是出师小捷!
他在密谈时的一席话,深深击中了魏王之要害--这亦是历代封建君主之命门:害怕失去权利,恐惧强大的、未知的外敌,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延续王祚是帝王唯一的夙愿。
一页翻过去,新的挑战就在眼前,从魏国进入楚国境内,张仪便谨慎起来。
毕竟之前:“张仪欺楚”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天下人皆知。
这楚怀王几次三番想要他人头落地,这次自己贸然托大,必然获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在距离楚国国境尚有三十里的时候,张仪已经命令护卫的军士卸掉秦兵衣甲,换上门客打扮,自己则扮作富商的模样,刘老大自然不用说,乃是一副随从仆人的模样。
一行人一路风尘仆仆直至大楚郢都,果然畅通无阻。
但凡是路遇楚国巡查之军兵,皆口称为秦国商人,暗中立即掏出金银珠宝开路,便毫无阻拦。
通过数十道城池之门,更是胜似闲庭信步。
护卫之军兵不由得对丞相佩服的五体投地,真乃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移。”这简直是纵横五千年之真理!
如若不是及时换装,以金钱开路,恐怕这大秦相国一干人等,就会再次被愤怒的楚怀王丢进了又冷又湿的监牢之中......
这张仪一入郢都,便立即开始伸展拳脚起来。
一在客店住下,立即派遣两名亲兵护送刘伯去找靳尚,求见楚国之绝代美人郑袖。
张仪收得这位刘伯的好处便是,点到做到,不差分毫,绝不多问原由。
半日不到,刘伯等人塞了一大包铜钱,无需证明身份,便已经坐在了靳尚的府中。
这倒也是合乎情理,能够拿出如此数量的钱财,必定乃是达官贵人之流,靳尚结交此类人,为其办事,获得海量钱财已经是路人皆知之事了。
恐怕只有怀王一人被蒙在鼓里吧!
不消片刻,那靳尚身着华丽衣袍,满面笑容而来,见刘伯等三人衣着华丽,案几之前放置了一个二尺余长、尺半宽、一尺高的精致箱子,心中更是欣喜。
待到这位权倾楚国朝野,连屈原都远远望其项背的大官坐定,不待刘伯开口,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嗯,这个......这是何意啊?”
他指着席子中央的箱子问道。
刘伯当即屈步挪到前方,将箱子口正对着靳尚,轻轻打开,一道道金光璀璨之闪亮,直接映照在他的脸上。
--满满一箱子的金玉珠宝与稀奇玩意。
靳尚看罢,也不加掩饰,一面喜不自胜、一面口称连连称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何故,这是何故呀......“
同时示意跪坐在一旁的仆人立即将宝箱收起。
刘伯手疾眼快,立即从都快溢出箱体的金玉珠串中取出一支细细的竹片来,恭恭敬敬地递到靳尚的手中。
他低头瞟上一眼,浑身一震,似乎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那是从书简之上拆下来的一条,上书八个篆字:“长袖善舞,多钱善贾“。
靳尚认得,此乃秦相张仪亲笔书写之痕迹!
“你们的丞相张仪何在啊?”靳尚立即发问到。
正在郢都西门里一间客店安歇。
“可有卫士护卫丞相之安全!”
“另有一将率八名军兵保护主人,其余所有人等均化装为门客,分开住下,掩人耳目!”刘伯对答如流。
“嗯......”靳尚轻轻地颔首,便是认可:“丞相确实聪明过人,须知我大楚大夫屈原投江,国人皆埋怨张仪,如果身份败露,且不说大王,就是一些庄人、门客定会找上门去刺杀!”
“大夫屈原已死!”刘伯惊道。
靳尚面部分毫表情,无悲无喜,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楚人剽疾,愿上无与楚人争锋!”这一点丞相要有吩咐,所以我等方才掩蔽身份,前来拜见大人。刘伯谦恭地说道。
“嗯......秦相此番前来,虽然不及见面,本人却也能够猜出大半。必然是为秦国西方之战事而来。”
刘伯道:“大人英明,我家主人就是为了此事专程而来。”
靳尚道:“张仪重回大秦为相,已经是楚人尽知之事,朝堂之上早有人料定他必然出使列国,并建议大王诛杀之!我看此番我与丞相也不必见面了。所求之事我无法办到,这一点他已经预料到,并在这个竹简上写的明白!”
靳尚悄悄将那块小小的竹片收入袍袖之中,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刘伯自然与两位军士面面相觑,这竹简之上区区八个字,毫无遮盖,三人皆看过,都不明就里。
而这靳尚一睹便知涵义,真与藏在秘匣之中别无二致,是在令人折服......
正在惊讶之间,眼望着满满一箱珍宝,在那踌躇了好一阵子的靳尚再次开口问道:“丞相此行是否带够了稀奇的珍宝玩意儿?“
“那是自然。“
“那好,你们就此原路返回,告诉丞相放心,我靳尚自当去按照张仪丞相的意思去办,明日且在客店安心等待,备好金玉珠宝,直至我派遣府中之人前去通报。皆是乘坐我府中之车马,仅丞相一人前往,我自派楚军甲士护卫,丞相便可见到他想见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