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福尔湾后,红海海流速度再次减缓。
绕过无数海岛,众人终于望见拜纳斯角犹如从大陆之上伸出的一只长臂揽住海水,进入浅滩之后,瓦西里奋力向陆地抛出船锚,随后大家涉水登陆,不消片刻间便踏上了这座袖珍半岛。
如果没有方向错误的话,向西前行便是海里特干河,沿河向前即能望见上下埃及的文明之源--尼罗河,这意味着亚历山大等人已经通过海上航行跳过了可怕的撒哈拉沙漠绝大部分和全部的埃塞俄比亚高原,完全能够溯河而上抵达第一座大型古城市--卢克索。
从被海水隔离文明世界的绝境,到双脚踏在沙地之上,一扫百天以来不安定的感觉。
坚实的地面此时给托勒密带来的安全感是无与伦比的,他甚至想倒在地上,嗅那泥土的芬芳之气,幸好及时抑制住了这种丢脸的冲动。
他不得不如是感慨道:“人类离开海洋太久了!”
与别不同的是整个埃及乃是托勒密的领地,一直以来他都带着亚历山大授予的上下埃及之王的冠冕,也就是总督的位置。
相隔东征军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败过去三个月的时间,远隔无数高山大河以及荒芜之力,也无法阻止人类信息的传递!
按照军情流转的一般常识,包括埃及在内的波斯帝国已经完全获悉了亚历山大在东方的惊人损失,以及更东方国度的强大战力!
幸存者们要做到的便是重新将庞大的亚历山大的帝国之中一些即将失控,甚至已经失去控制的疆土重新牢牢地抓回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一切都取决他们在埃及的进展。
还好托勒密对埃及的了解能够帮助他们迅速抵达卢克索。
只要找到尼罗河,跟随自南向北的水流便能抵达一系列重大的城池,这源于埃及的大量沙漠地貌,文明总是伴生在水源之畔,一切顺利的话,在卢克索便能得到充足的食物和装备补给,还有最为重要的交通工具--骆驼,再向前至开罗、亚历山大城。
而在见到尼罗河谷之前,水井便成为了保障的关键。
托勒密曾和德莉比娣丝游历上下埃及的旖旎风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径直向西可以抵达第一个补给地阿布哈希姆井,补充饮水之后,向西南可达古莱卜井,这样一来便足够支持抵达尼罗河。
登陆者们用虚弱的身体勉力支撑在沙漠之中跋涉,每一步都深深陷入黄沙之中,留下深深的足迹,极为消耗体力。
阳光在前方高高的沙丘之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晕,却没有心情欣赏着绚烂的美景。
这一天托勒密突然明白了骆驼作为“沙漠之舟”的深刻涵义。
沙漠之行,如陆地行舟,一点不比荒凉的海上来的轻松!
他不止一次想象,埃及的地方官员见到这几人的场景,那震惊的表情,仿佛他们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般。
艰难地先后抵达两口古井之后,水的补给已经不成问题了,灌满了每人随身携带的两个牛皮水囊之后,人们开始为食物发愁。
行进数十公里之后,并非没有遇见任何驼队,托勒密的原计划是付出可观的报酬之后--他知道贾里奇斯身上一定藏在好几个叮当作响的金币,就像是任何危机时刻,包括在孤舟之上的瓦西里怀中必然有一瓶酒一样。
但那些身着白色长袍的行脚商人,总是看见他们的影子便迅速地催动骆驼“逃走”。
甚至面对十几只骆驼组成的驼队也是一样,他们总是向着这里的方向走来,一旦看清他们样子的之后便立即掉头。
直到小分队成员认真端详彼此才恍然大悟,漫长的海上漂泊使得他们极短缺乏营养支持,形容枯槁如同鬼魅一般,身着的破烂衣衫则更为这恐怖增添了几分“威势”!以至于被人当做荒漠之上依靠打劫为生的强盗。
令人气愤地是,却没有人想到,在下埃及这种地方怎会有徒步跋涉之匪徒?
看来上天给予托勒密的考验还远远没有到头,他们暂时依然只能依靠自己。
虽然白日里,众人被黄色的沙子反射的雪亮的阳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即将来临的下埃及的寒夜却不是用来搞笑的。
几人身上几乎全都没有任何脂肪,航行的后期几乎全部依仗鱼类和各种海物充饥,这些该死的高蛋白的生物成为“减肥利器”。
在天黑来临之前,瓦西里发现几棵已经枯死多年的树,砍下枝丫摩擦燃烧一来。
他们就在这急速降温的沙地之上掏出一个浅坑,三个人撅着屁股吹上了好一阵子,才将蹦出的一股火星留在削成极薄片状的干燥木上来。
一股火焰终于腾起,噼噼剥剥地越燃越旺,一阵阵温暖迎面袭来,瓦西里再次立下了大功--他不知道从何处抓来一只小臂粗细的蟒蛇,那蛇肚子鼓胀如球,应该是刚刚吞下某种小动物,这解释了这个狡猾无比的动物何以如此容易捕获。
由于这种原始的蛇类,仅靠巨大的绞杀之力进行杀戮,毫无面对毒液的压力。
本多忠胜使用协差,只一下便划开蛇腹部,再砍为数段置于火上炙烤,尽管缺乏所有应有的调味作料,仍然被众人在数分钟之内吃得干干净净。
守着篝火,与野狼群对峙,几乎又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随着拂晓的降临,狼群悻悻散去,本多忠胜也终于收起了永远对着头狼的明晃晃的太刀。
沐浴着晨曦的微光,小分队继续向西,直到中午降临之前终于发现了绿洲。
其面积之庞大使托勒密毫不怀疑尼罗河谷就在前方,
果然土地变得湿润起来,定期泛滥的尼罗河水为两岸带来黑色的土壤。
终于一条闪亮着银色,一望无尽的长河出现在人们面前,托勒密向前几步跪在河岸之上,撩起一捧河水扑在脸上。
“呵…古印第安人说--这是月亮的眼泪,真是胜于任何高明诗人的语句!”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当托勒密站起身来准备再次补给,继续沿河而上的漫长路程之时,突然河岸东侧,自南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白色蠕虫一般的奇异景象。
托勒密简直不敢相信,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待那东西稍稍走进一些,才发现那赫然是一支不下数百人的驼队,他们身穿沙漠之中穿行惯用的白袍,连成一列纵队,正在沙地之上扬起一阵烟尘,向北方而去。
托勒密抬起自己的手臂,为伙伴们指出了那个方向。
瓦西里兴奋地大叫一声,迅速用自己的佩刀挑起一块色彩鲜明的缎布,快速地、激烈的摇动着,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齐疯子般地放声吆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