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宴上,来的都是京中有权有势的贵妇人。
其中还有不少和离或是孀居之人。
太后掌权后,颁布了多项法令保护女子权益。
这原本是好事,但是却也有人钻法令的空子反过去戏弄夫家,败坏女子名声。
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比如,阳澄公主竟然带着七个面首一起来参加簪花宴。
这位公主是先帝的妹妹,如今年过三十却风流依旧。
原本云棠对此并无特别的感想,她和宴会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但是没想到白日的簪花活动结束后,太后邀请一部分人留下来共进晚宴。
云棠正是其中之一。
晚宴上有人起哄让阳澄公主把面首分给大家几个,公主居然很大方地分了六个出去,自己只留下一个。
随后,太后也将自己养的十多个面首叫了大半出来,说是要保证每个赴宴的姐妹都宾至如归。
云棠就是从这里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每位贵妇身旁都坐着一位斟酒布菜的面首,这场景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但是好在面首们也都举止规矩。
云棠这才按下心中的不耐,继续和众人虚与委蛇。
席间有人提议玩飞花令,大家先是抽到“云”字,便让云棠起头。
“云中谁寄锦书来。”云棠随口道。
“白云生处有人家。”坐在云棠身边的面首接着道。
云棠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面首们也要参加游戏,她突然觉得不太妙。
果然,到了第七个字,有人接不上,惩罚便是喝“交杯酒”。
游戏一轮又一轮地进行着,无论抽到哪个字,什么顺序,就没有云棠答不上来的时候。
但是这个过程中,她却看到了这些京中贵妇们太多不为人知的荒诞行为。
惩罚越来越夸张,被惩罚的人却做得极其乐意。
场面之荒淫恐怕比之秦楼楚馆也不遑多让。
“妹妹何必如此拘谨。”有贵妇突然靠近云棠道,“你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那李晟与你青梅竹马,居然也这样对你,可见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妹妹,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又有人端着酒杯,醉眼迷离地来劝云棠。
这些就是太后的后招吗?
云棠心里有些失望。
原来太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酒足饭饱后,她们又被邀请与太后共浴。
宫中从小培养了许多按摩手法高超的宫女,这回云棠倒是真的有些乐不思蜀。
“你叫什么名字?”云棠询问正在给她按摩头部的宫女。
“回禀摄政王妃,奴婢名唤洗翠。”
“洗翠,好名字。”云棠喃喃道,“你可以愿跟本王妃回摄政王府。”
“但凭王妃做主。”洗翠恭顺道。
“嗯……”云棠被按得昏昏欲睡,心想难怪太后这么害怕地位不保,有权有势真是爽。
但是突然,云棠听到一阵男女呻吟声,她蓦地警觉起来。
虽然这里每个人待的区域都用碧纱橱分割开来,但终究是半开放空间,怎么会有男人进来?
“洗翠,你刚才听到了吗?那是怎么回事?”云棠神色凝重地问。
洗翠脸色煞白,忙不迭跪地求饶,“回禀摄政王妃,奴婢也不知道,刚刚那、那是怎么回事。”
云棠想到晚宴上的情形,知道定然是太后有意放纵,便也不再为难洗翠,让她起身。
“带我去找一个安静且安全的房间休息。”云棠吩咐道。
其实云棠现在就想离开。
可惜她们此刻在太液湖的湖心小岛上,回去的船只有一架凤舟,没有太后的腰牌根本指挥不动。
房间里,云棠让洗翠守在外面,等太后她们沐浴完毕准备返程时,立刻叫醒她。
云棠自己则是仔细将门窗反锁,准备小睡一会儿。
但是半梦半醒间,云棠闻到一阵甜腻的香味,睁眼后发现桌上不知何时点上了熏香。
而她的小腿正被人揉按着。
云棠以为是洗翠,然而等她看过去却吓了一跳,猛地伸腿将那人踢开,“你是谁?洗翠去哪儿了?”
身穿太监服饰的男人轻易被云棠踹倒在地,好一阵才摸索着爬起身,看起来似乎眼睛视物有障碍。
云棠见状,心里的怒火这才消减了些。
太后总算没把事情做绝,但依旧让云棠恶心无比。
“是太后派你来的?”云棠问。
那太监却不理她,自己摸索着走出房间。
留下云棠一脸莫名其妙。
她起身后找人问了一圈,这才得知太后她们早在半个时辰前就乘凤舟离开湖心岛。
洗翠也被掌事姑姑强行带走。
云棠知道洗翠不可能没跟太后说她在房间里。
可是太后依然撇下她独自离开。
这是利诱不成改威逼了?
云棠在心里冷笑,绕着湖心岛走了一圈,总算给她找到一只破旧的木筏。
她今晚是一定要回府的,夜不归宿,沈翊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更何况今日宴会上的种种荒唐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太后也就是仗着外臣不敢插手后宫罢了。
云棠找了根竹竿,将木筏推进湖里,踏上去站稳后,便开始向岸边划。
一开始还很顺利。
但是渐渐地,木筏有散架倾向。
云棠吓得小腿肚直发抖,但还是咬紧牙关不断向前划。
她会水性,但是坚持不了太久,只要再多往前划几十米,她就能上岸。
太后也就只敢使这些下作手段,绝不敢直接扣留她。
只要云棠顺利上岸,就能出宫回府。
抱着这样的心念,云棠卖力地划着竹竿。
而在她身后的湖心岛岸边,适才闯入她房间的古怪太监,此刻眼眸锐利,紧紧盯着云棠的背影,一点都不像是个瞎子。
另一边,摄政王府。
沈翊收到一张黑底血色字条,问他还记不记得曾经的约定。
字迹他非常熟悉,正是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他的义兄南宫翎。
南宫家是铸剑世家,他们世代守卫的沧溟剑,据说是天外神铁所制。
色若寒冰,薄如蝉翼,削铁如泥。
天机老人曾说过,凌霄宗的凌霄剑法是祖师爷专门为沧溟剑打造的。
因此,也只有沧溟剑,才能发挥出凌霄剑法真正的实力。
沈翊为了能尽快复仇,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快速提升实力,沧溟剑自然就成了他的目标。
南宫翎与沈翊不打不相识,得知他的不幸遭遇后非常同情。
不但决定说服家人将沧溟剑借给沈翊,还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患难同当,生死与共。
后来,南宫翎为了帮沈翊报仇,化名潜入魔教,伺机接近地藏邪僧,想要找出他功法的弱点。
但是很不幸地,南宫翎被地藏邪僧抓住审问,用了大量的刑罚拷打逼供,其中甚至包括宫刑。
过程中南宫翎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他抱着必死的决心。
然而地藏邪僧却因此欣赏起他来,要收他做传人,将穷尽一生心血研究的地煞分神法教给他。
于是,为了帮助义弟复仇而潜伏魔教的南宫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地藏邪僧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可是地藏邪僧最终还是知道了南宫翎的真实身份。
地藏邪僧已经是一个疯子,他感到自己被信任的弟子“背叛”,因此就亲自去将南宫家上下尽数诛灭。
也就是在那里,沈翊展开了最终复仇,和义兄南宫翎一起,将地藏邪僧杀死。
可是他们终究来迟一步,南宫翎为了帮沈翊复仇失去了太多太多,这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南宫翎最终回到魔教,成了新的魔教教主。
离别前,南宫翎要沈翊答应他,将来会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送给他当弟子。
沈翊当时对这位义兄满心愧疚,因此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但是此后多年,沈翊由于身体原因,根本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自然也就无法践行曾经的约定。
如今,南宫翎大概是得知沈翊成亲的事,才会有此一问。
沈翊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他为了复仇欠了太多债,恐怕到死也还不清了。
但云棠是无辜的,他实在不希望将她也卷进这个漩涡。
可是从他决定迎娶云棠的那一刻起,所有事情都不再受他控制。
后宫里,朝堂上,江湖中,有太多的势力,都在对云棠虎视眈眈。
他必须保护好她。
“师兄,你真的决定要重新种上银蚕蛊,这玩意儿压制百毒的同时也会压制欲望,那你以后怎么满足……”
陆屿说到最后,在沈翊能冻死人的目光中,识相地将最后两个字咽回肚子里。
得,人家夫妻俩的事他就别操心了。
沈翊刚重新种上银蚕蛊,便立刻决定入宫找云棠。
有银蚕蛊压制百毒,他便不担心催动内力导致毒性蔓延,可以使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云棠。
然而,当沈翊根据水暗卫提供的情报找到太液湖畔时,却看到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