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跳的箭尾甚至扫过了云棠头顶的发丝。
高空,飞箭,不断滴落的温热血液。
云棠全身血液逆流,心脏猛烈地跳动,就要跳出胸腔,如同远处的战鼓震天。
她睁眼的瞬间,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濒死体验。
再看向策马飞奔而来的宇文祜时,她视线一片模糊,只能感受到柔顺的白发在空中飞扬。
嘭得一声,闻人焰向后倒去,连带着被他攥住后领的云棠也向后倒去。
云棠身体支撑不住地晕倒过去,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回荡的画面,依旧只有半空中飞扬的白发。
再度醒来时,她已经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视线范围内除了闻人烬,还有云青和云宇这叛国贼兄弟俩。
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看他们的样子云棠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谁知云宇那个愣头青张口就来,“大姐,二姐跳下城楼受惊过度,大夫说若是想保住孩子,就必须取同性至亲的心头血补充元气。”
云棠冷漠脸,“跳下城楼?那她怎么没死?”
云青起先还有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听到云宇一如既往无所顾忌,他心里松了口气。
见云棠不关心妹妹也就罢了,态度还这么恶劣,他也带了几分火气,“云棠,你不要得寸进尺?”
云棠眼含讽刺,轻柔而又缓慢道,“我得什么寸,又进什么尺了,你说说看。”
“大姐,二姐情况很不好,她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小侄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云宇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棠,这还是他记忆中温柔善良的大姐吗?
不等云棠说话,闻人烬扬手道,“够了,我说过这件事需要征求棠棠的意见,既然她不同意,你们可以离开了。”
云青无可奈何地起身告辞,云宇恼怒地瞪了云棠一眼,也跟着走了。
云棠挣扎着起身,将窗户打开,深呼吸了几次,才总算压下体内翻涌的负面情绪。
闻人烬从衣橱里取出披风,想要亲手为云棠披上。
可他刚一靠近,云棠就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侧身一步躲开了。
“你还有事吗?”云棠清凌凌的眸子斜过去,神情很淡。
“棠棠,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闻人烬的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你还是赶紧去看看云苏和她腹中的孩子比较好,那毕竟是你的亲骨肉。”云棠冷嘲。
“我根本就不爱她,娶她是因为她给我下药,污蔑我毁她清白,你分明知道的不是吗?”闻人烬眼眶通红,神色骤然激动起来。
云棠盯着他,防备地后退两步。
她内心是希望这对疯批夫妇永远锁死,互相折磨的,哪里会在乎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闻人烬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失望,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胸口苦笑道,“好,好得很。”
“既然你不在乎,我又何必过多的解释。但是棠棠,我会让你知道,你注定只能是我闻人烬的女人!”
说完,他也不等云棠回答,甩袖而去。
芜城外的北魏大军并未退去,他们在十里外安营扎寨,随时准备攻城。
城内防务空虚,光靠云宇带来的那群半吊子新兵根本不够用。
闻人烬只能下令张榜,征召民兵。
芜城官员们在兵源不够的情况下,为了达成指标,强制城南的难民们充军。
闻人焰死后,这帮芜城官员个个都提心吊胆,生怕闻人烬会秋后算账,因此做事兢兢业业,力求完美。
但他们却忘了之前从宛城逃回来的那群纨绔少爷兵。
这群少爷兵见识过北魏大军的厉害,不想白白送命。
听说芜城强制难民充军,他们直接逃到对面的北魏军营里。
还把芜城的布防情况都和盘托出。
虽然以现在北魏大军的实力,哪怕没有这些情报也能拿下芜城。
但是有了这些情报,就能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
所以即便北魏将士们看不上这群临阵投敌的软骨头,但也仍然愿意施舍他们两顿饭。
“王爷,攻城的工事都已经超额准备完成,咱们什么时候发起总攻。”齐聿跃跃欲试道。
宇文祜的视线从兵书上移开,看向齐聿道,“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句话你怎么看?”
齐聿挠了挠后脑勺,“这话的意思是不费一兵一卒赢得胜利,自然是最好的。”
宇文祜点点头,“说的不错,如今山上的二十万大军是本王手里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齐聿思索半响后,似有所悟,“王爷是担心芜城久攻不下,会拖到需要咱们的二十万大军出手的地步,因此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你小子还算有点悟性。”宇文祜浅笑道。
乍一看到这个笑容,齐聿还有些不习惯,这段时间以来,王爷的笑容明显要比从前开朗得多。
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变回去了。
难道是因为,没能成功救回云棠姑娘?
也是,云棠姑娘一个弱女子,救了他们整整两回。
可他们这么多大男人,居然都没办法救她脱险,还真是惭愧。
齐聿想到这儿,立马问道,“王爷,咱们此次出兵的主要目的是营救云棠姑娘,攻城只是手段对么?”
宇文祜垂眸,上半张脸藏于阴影中,指节叩击桌案道,“没错,进攻南越的时机还不成熟。”
“属下明白了。”齐聿点头道,“希望咱们这次能顺利救出云棠姑娘。”
翌日,闻人烬收到一封信,信中警告他,如果不立刻放了云棠,北魏数十万大军将直取南越王都。
他拿着这封信想去找云青和云宇商议,却发现他们都不在房间。
此时,云苏的房间内。
云棠被五花大绑,而云苏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准备亲自动手取她的心头血。
据说最滋补的心头血,是挑破心脏后,刚冒出来的那一股。
云苏此刻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乍一看似鬼非人。
她缓缓朝云棠走去,居高临下地捏起云棠的下巴,“大姐,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是他的亲人,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匕首挑破外袍的那一刻,房间门猛地被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