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好呀！女子嫁人本来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了人家，自然是人家让你去哪就去哪。”赵家娘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山沟沟里的姑娘能嫁去上京城，那是大造化。去吧，去吧，多找大圆玩玩，早点儿把这事儿定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赵娃子接过盘子，把她赶了出去，这么好的机会一定得抓牢了，半刻都不能放松。
赵小芹低低的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原以为爹和娘会舍不得让她远走他乡，如今得了这样的答案，也算是彻底死心了，那就嫁吧。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沿着大河向上走。秋高气爽，徐徐的凉风拂过脸颊，暖的像是孙鸣略带薄茧的手。
她的童年惶惶不可终日，一直在流浪，很多时候都以为自己要死掉了，结果却还是磕磕绊绊的活了下来。
男欢女爱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是陌生的，她并不知道嫁给一个太监有什么不对，只觉得那样俊秀、温暖的人应该是个安全的依靠。
走累了便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漫无目的的捡起小石子往河里丢，惊得一群群游鱼四散开来。
“小芹。”孙鸣远远的看到河边的身影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赵小芹回头看他，脸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
“我…”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一股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萦绕。
“你先说。”赵小芹别过头假装看河边的一只青蛙。
“你在这儿等我下，我送你个礼物。”说完不待赵小芹回答，便往帐篷跑去。
片刻之后，他便抱了一个小小的黄花梨木匣子跑了回来。
“送给你的。”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把那套红宝石首饰递了过去。
他虽然不知道回宫的确切时间，但是营地里已经开始把用不上的东西打包了，想来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
时间宝贵，要争分夺秒。如果能用钱把她砸回上京城，他求之不得。
赵小芹疑惑的接过木匣，小心的打开。阳光瞬间挤进盒内，红宝石散发出妖艳的光芒，夺人心魄。
她呆住了，天呢，居然有这么漂亮的首饰，她几乎不敢去触碰，只呆呆的望着。
“你喜欢吗？”孙鸣很满意她的反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应该很值钱吧？”她迟疑的问道：“你要送给我？”
“是。”孙鸣答的干脆利落。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那也送，你值得更好的东西。”孙鸣拉着她并排坐在河边：“你愿意跟我去上京吗？我们这几天就要走了。”
一阵沉默，风吹皱了一汪河水，有鲤鱼跃出水面，好奇的打量他们一眼便“扑通”一下坠入水中。
孙鸣开始紧张，手心里攥着满满的汗珠，黏黏腻腻的开始发慌。
太唐突了，像登徒子，可是他真的没有时间了。若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中间的事情一两年是搞不定的。
他是内侍，蒙皇上开恩五天能休两天，还允许他们在外面置大房子，实在不能得寸进尺了。
鞭炮的声音从村里的传了出来。开席了，众人高呼万岁，然后就热闹了起来。
孙鸣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往回走。
衣角被一个肉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拽住，然后声若蚊呐的从她口中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孙鸣愣住，机械的回头：“你说什么？”
“我愿意跟你去上京城。”那声音又大了些，带着几分羞意、几分紧张、几分坚定。
孙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喜悦的泪珠从眼眶中悄无声息的滑了出来，越过鼻尖、唇角、下巴，砸入地面，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缓了许久才开口：“我使人去你家里提亲可好？”
“不用，不用，我娘以为我是给一个侍卫做妾，五百两银子的聘礼当作买妾钱给他们就行。”
既然娘亲以为她在做妾，那就当是在做妾好了。妾是没有娘家人的，五百两的买妾钱足够丰厚了。
孙鸣吃了一惊：“会不会太唐突了？”
刚问完他就懊恼的直想抽自己嘴巴子，若论唐突也该是自己唐突。
“不用，左右不过是妾，我直接把钱给我娘就行。”说完她把盒子塞给孙鸣：“这个先放你那里，到了我爹娘手里就没我的份儿了，等拜天地的时候我戴给你看。”
“这样不太好吧？”这算什么？拐带良家妇女，皇上若是知道了，不得扒他一层皮。
赵小芹想了想：“那我先回去问问我娘。”
“你等下，我先把银子给你，你娘若是同意了，再问问她用不用请媒人，若是不用就直接把聘礼给你娘吧。”
孙鸣又跑回了帐篷，找春烟借了五个十两的金元宝，春烟一听是当聘礼的直接豪气的说：“这事要是真成了，这五个金元宝算是我给你的贺礼，拿去吧。”
“速战速决哦，这两天忙着呢，你也就今天下午有点空闲。”春烟把金元宝递给孙鸣叮嘱道。
孙鸣把元宝揣进怀里，一溜烟的跑回了河边：“给你。”
他把五个胖乎乎的金元宝放进赵小芹手里，赵小芹颤巍巍接过揣进怀里同孙鸣告别。
流水席已经开始了，魏百川带着苏大圆、陈怀安、阿大和一群侍卫说说笑笑的边走边夹菜吃。
说是吃，更多的是夹起来看看，夸奖两句便放下筷子。即便如此，那些被夹到菜的人家也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咣咣咣”的磕着头，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大圆无语的翻个白眼，说实话她更喜欢春烟，人家那才叫人人平等，从不摆架子，最反感的就是跪拜。
春烟说，她又不是牌位，跪啥跪，折寿。魏百川喜欢的也是她那种不矫情，不装腔作势的调调。
赵小芹跟在庞大的人群后面，总算走到了自己家。
赵家娘子看到她就问：“能成吗？我瞧着刚刚那个大人还冲我笑呢，客气的很。”
“娘，不是他，是别人，也是皇上身边的人，比他年轻、好看。我上午也以为大圆说的是他，没想到不是。”
赵小芹眼神闪烁，不得不强行圆谎，但到底没敢说是个太监。不过她觉得自己说的也是实话，只是没全说而已，算不上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