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整理一下神色，凝重道：“刚刚你体内觉醒了第二套灵根。”
“不可能！”
“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魏然退开，留足了空间给他。
君临立马用灵识探知体内。
不一会儿，随着周身一青一红交错缠绕的灵息消散，他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脸色煞白。
“你打算怎么办？”
君临摇摇晃悠地起身，失魂落魄地呢喃：“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绝对不可能......”
魏然第一次在这张万年冰山脸上看到了名为害怕的情绪。
“我是沐家正统嫡出血脉，怎么可能有火系灵根！”
突如其来声嘶力竭的咆哮把魏然也吓了一跳，向来端庄守礼的君执正，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失态。
他出身沐家，是沐家上一代接班人沐晚迎之子，也是现任沐家家主的亲侄儿。
沐晚迎身为沐家接班人，却未婚先孕，还执意要生下孩子，最终被沐家取消了继承人的身份，由其弟继任沐家家主。
而她自己也在生产中难产去世，临终前为孩子取名为君临，字无悔。
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说出君临的父亲是谁。
因此君临从出生开始，在沐家的地位就很尴尬，身为沐家人，却不姓沐，大家都称他表少爷。
幸好他幼时展现出了惊人的修炼天赋，才得到了沐家的重视，才有机缘进入五行书院修习。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可现在第二套火系灵根却告诉他，他很有可能是魔族人的儿子。
这让一直以来信奉正统的他如何能够接受？
医者不自医。
作为一个博览群书的天才灵术师，他就是太过清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火系灵根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
所以才更加难以接受。
甚至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
“火系灵根又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何见不得人，就教你如此难以自处？”
魏然冷冷喝斥，将他从几近崩溃的边缘拽了回来。
君临震惊地消化着她的话，逐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知不知火系灵根代表什么？”他讥笑着掩盖眼底的悲凉，“当初若非我替你遮掩红瞳，你走出云谷那一刻就要被诛杀。”
“你怕死？”
“我不怕，但我不甘心。二十多年，我不曾受过他半分恩惠，却因为身上流着他的血，就能让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你不甘心，那些被权贵当作刀刃养大的奴隶就会甘心么？”魏然朝他走来，目光如炬，“这个世界上的不公本来就多了去了，你身为学院执正，立誓要维护公平正义，可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不懂这个理了。你修炼成果是你自己的，除了你，谁也无法剥夺。”
君临凄戚地自嘲：“只有魔族和奴隶才会拥有火灵根，你觉得我是哪一种？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做什么执正，就连在学院修习的资格都不该有。”
“如果你真的觉得红瞳之人天生就该是奴隶，拥有火灵根之人就是魔族的话，当初在云谷又为何要救我？”
他沉默片刻，眼底快速隐去一抹情愫：“你不一样，你是被人陷害的。”
魏然知道他听进去一部分了，随不再紧逼，缓缓道：“我曾看过一本古籍，上边记载过双灵根修炼之法。火系灵根配你原有的木系灵根，大有裨益，只要修炼用得当，可助你突破渡劫门槛。”
“只有种了血咒的奴隶，才有资格修炼火系灵术。”
“可不修炼火系灵术，你会死。”
君临抿着唇，执拗道：“死也是我的命。”
魏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听师傅说过，在你刚拜入他门下时，他问你为何要修习灵术。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答的么？”
君临微愣，目光似乎穿过时空长河，回到了那个幼小的他身上。
小小的君无悔，眼眸熠熠生辉，对着云老铿锵有力地喊出了那句扎根心底的誓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云老听得大笑，疼爱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不错，小小年纪，就敢立此豪言。修炼之道困难重重，希望无论日后遇到什么，你都能记住今日所言。”
“为万世开太平。年幼的你尚且敢言万世，怎么现在遇到些许困难，就退却了？”魏然冷声道，“放弃是世界上最容易之事，只是我没想到骄傲如你，也有这样懦弱的一面。”
“正邪本就不两立，你说我该当如何！”
魏然不再与他说理，直接伸出两指从自己额心引出了一抹亮红的邪气，在他面前扬了扬。
“这是......”
“这是你方才入魔时，我助你排解的邪气。”
君临惊得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你把他们吸进体内了？”
魏然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若是任由如此庞大的邪气在藏书阁内冲撞，不知会引起多大动乱，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君临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腕往外拉：“跟我走，必须在没人发现之前将这些邪气排出体外！”
“不行！”魏然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
“根据圣朝律例，私自修习禁术邪术者，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君临语气难得强势，眼底惊心的担忧不似作假。
魏然脸无表情道：“它们已经与我的魂魄融为一体，强行驱散，有可能导致我魂飞魄散，你确定要这样做么？”
君临顿时如鲠在喉，进退不得。
“君临，我可是为了救你才拿自己冒险的。若非我拼死相护，你就算不在入魔时爆破身亡，也会因为火灵根秘密泄露而身败名裂。”
看着思绪已经明显开始慌乱的君临，魏然决定再推一把，就算是道德绑架，也要将这块木头给掰回来。
“如今你我同在一条船上，你若暴露，我自然不能幸免，除非你我共同守护好这个秘密。”
“你要是执意找死，我就算好心喂了狗，赔命也认了。”
君临紧握着拳，沉默地垂着脑袋，双肩在不可抑止地颤抖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然很有把握，凭他的道德标准，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刚刚救了他的人陪他送死的。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君临突然抬头，双目红得可怕，眼底有极隐忍的情绪。
魏然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愕然地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不顾性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