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要下雨,公交车比平时来的频繁一些,基本两分钟一趟,路上奔忙的行人都在铆足了劲儿往家赶,想和即将到来的大雨来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
崔晓雾也终于赶在公交车开走前一秒上了车,找了个稍微大的空地站在一边,车内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十分不耐烦地唠叨着天气的无常。
“前天就是这个点下的雨,我接孙子放学就去市场买了个菜,回家就淋成了落汤鸡,今天我可得早点往回赶。”
“谁说不是呢,天气预报说的也不准啊,没说今天有雨啊!”旁边一个白发老头儿随声附和着说,“我还说去一趟古玩市场,这下好了,去不成了。”
听着两人的唠叨,崔晓雾竟忘记了时间,公交车报了到站她都没有听到,还是一位中年男人大声喊了一句“师傅,麻烦再开个门,我还没下去,”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刷了卡跟着跑下车。
此时天已经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打在身上虽然没感觉,但只要你仔细观察,衣服上,鞋子上都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水汽。乔楚凌家属于高档小区,距离公交车站也有一段距离,她就这样踌躇着,犹豫着,终于还是走到了乔楚凌家门口,抬手按响了门铃,等了几秒钟门才从里面打开,却不是乔楚凌开的。
“怎么是你?”
“我来找楚凌谈点工作。”
不管是什么时候,两人见面总觉得气场不合,互相生厌。
崔晓雾上下打量了一下给自己开门的何琪,头发利索的拢在后面,围裙、塑胶手套、家常拖鞋,此情此景,她倒是有点像这个家的女主人,自己则像一个冒昧来访的外人。
“楚凌呢?”
“他,”
“我去看看他,”也不等何琪说完,崔晓雾抬脚就往里走。
“厨房的下水口总是堵,改天得找师傅来修一下了,”乔楚凌挽着袖子,手上戴着跟何琪一样的塑胶手套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脱手套边抱怨着,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崔晓雾,不由面露惊讶和欣喜说,“晓雾,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下雨了怎么还过来,没淋湿吧?”直到现在他还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狠不下心来。
“我来看看你烧退了没有。”
“好多了,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我不来自然也有人来照顾你。”
“我不是那意思,你来我自然是开心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搭话,这下轮到何琪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了,她也不愿再听下去了,边脱手套边说:“楚凌,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去给你拿把伞。”
“不用了,”何琪拿上大衣,换了拖鞋,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既然你没什么事了,我也走了,”看乔楚凌没什么大事儿,崔晓雾也转身准备离开。
趁着她出门的前一秒,乔楚凌连忙上前关上门说:“外面雨已经下起来了,我还发着烧,没法送你。”
“我没说让你送,我有伞。”
“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何琪能走,我也可以。”
“她有车,你,等等,你和她赌什么气,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没有。”
乔楚凌走到崔晓雾面前,认真的看着她,沉声说道:“你就是嘴硬,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总是不一样,你说要分手,还不是不放心过来看我,你说没吃醋,可是从你进来就一直观察屋里的状况,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和何琪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我,”
“别急着否认,我有眼睛会看,我有心会判断,你心里有没有我,我不是感觉不出来,晓雾,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任性的人,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提出分手。”
崔晓雾内心满是纠结、矛盾、烦躁和彷徨,就连自己都快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做这些反常的事情了,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明明一切都可以好好的,只是因为八舅爷的几句话,她就将原本平常的一切都打乱了。崔晓雾抬头认真的看着乔楚凌深邃的眼睛,思索了片刻说:“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听到你生病我不可能无动于衷,看到你和何琪共处一室我心里很不好受,我就是吃醋,就算是分手,将来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这下你满意了?”
听到她为自己吃醋,乔楚凌心里有一丝开心,轻轻的将人揉进怀里,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还真是霸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是你先不要我,还不允许我找别人吗?”
“我没说不让你找别人,但唯独何琪不行。”
“这么说,你还是决定离开我对吗?”
“是,”
“不会后悔?”
“不知道,起码现在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那时候,”
“那时候怎么样?”
“没什么,”崔晓雾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心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后悔了,乔楚凌还单着,或许自己会不顾一切挽回,只是这些都是以后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崔晓雾抬起手很想回抱住乔楚凌,最后却变成了轻轻推开,她不能再贪恋,也不敢贪恋,怕自己已经下定的决心瞬间崩塌,强忍着泪水说:“你多休息,实在难受就赶紧去医院,我走了。”
“好。”
这样两人也算是和平分手吧,可笑的是,在别人眼里才貌双全,成功男人的标榜乔楚凌,竟然就这样无理无由的给甩了,说出去免不得被人嘲笑一通。
两天后的晚上,崔晓雾终于接到方苑婧打来的电话。
“学姐。”
“晓雾,结果出来了,配型结果是符合的。”
“好的,谢谢你!”果然,这个结果也是她预料之中,“麻烦你通知一下病人家属,就说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对方愿意配合手术治疗,但是一定要匿名。”
“好的,不过这事儿也真是奇了,我可是听说顾则成亲弟弟都没有配型成功,你就这么成功了,匹配度还特别高,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了。”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崔晓雾略带心虚地矢口否认道,“学姐,现在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方面,你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行了,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肯定帮你保密就是了。还有,配型成功,手术估计会安排在一周以后,你这边没问题吧?”
“没有,我随时都行。”
“好,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崔晓雾躺着床上,看着夜灯发出的微弱的灯光,作为医生,她从不愿相信命运,总觉得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甚至是生命,自己都有能力去掌控,但是这次她相信了,接受了,冥冥之中注定自己要为母亲来还这个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