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妈。”苏清云大喜过望，向秦英确定，“姥姥姥爷，他们真的可以回城了吗？”
“可……可以！”秦英眼里的泪不住地涌出来，“真的可以，你姥姥姥爷他们在信里已经说了，就这两天，他们就能回来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苏清云也忍不住一直重复。
从拨乱反正开始，苏清云就知道，距离姥姥姥爷回来的日子不远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姥姥姥爷，但从这两年，一封封的书信里面，她能够感受到两位老人对她的爱和关怀。
就算抛去这层亲情关系，他们两人一个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一个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吃了这么多的苦，本来就该有一个好的结局。
苏爱民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也兴奋得不行，他是为了自己媳妇高兴，他知道，这些年来，岳父岳母一直是秦英心里的一块儿心病，也就是这两年，联系上了他们秦英才好很多。
现在岳父岳母他们能够回来，他们也可以一家团聚了，自然更加为她感到高兴。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接姥姥姥爷他们。”苏清云说道，“还有家里的房间，咱们也得打扫一下，让姥姥姥爷他们回来方便住。”
“对对对，云云说得对，这么大的喜事儿，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苏爱民也猛点头。
“嗯。”秦英完全是喜极而泣，现在心情平复下来了，又露出了笑容。
“那咱们先回去吧。”
秦英帮着一起收拾东西，很快一家三口，就带着没卖完的大包小包的货，回家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期待着两位老人的到来，而另一边，王碧云和秦卫国也早已经在回京城的火车上了。
飞驰的火车，一路向前，窗外是不停倒退的房屋、树木、平原和山坡。
王碧云靠在窗前，久久的注视着，许久都没有动。
“看什么呢？吃饭了。”秦卫国手里端着餐盒，是刚从餐车那节车厢打回来的饭。
王碧云回过头，笑着说道：“我看着这窗外的风景呐，这好像看见了我们俩的这些年，平原山坡，顺境逆境，还有那些挫折和磨难。”
“挫折和磨难都是用来考验人的，咱这不是好好的吗？”秦卫国语气平淡，“这些年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好，但也不至于太坏。”
“你想想咱们解放前，那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说什么吃不饱穿不暖了，每时每刻都在担心，那炮弹会不会下一秒就落在自己身边，咱们现在至少不用担心这些，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在新省过了这么些年，但秦卫国一直都很想得开，日子再差，也不会比从前的日子差，苦难总是有尽头的，他们现在不就等到了吗？
“说的倒也是，人得学会知足。”王碧云笑了笑，她也不是什么喜欢怨天尤人的人。
“我现在都迫不及待想飞回去了，就想见见英英他们，这么多年过去，她在我记忆中还是那个小姑娘呢，再见面，恐怕我都不敢认了。”
“还有我的云云，她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呢。”说到苏清云，王碧云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骄傲，“英英他们把孩子教的很好，很有出息。”
“出不出息不重要，小姑娘，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是最好的了。”秦卫国道。
他对自己的子孙没有太大的用处，不需要他出人头地有多大出息，只要平安健康快乐就好。
“也是，平安快乐就已经很好了。”
王碧云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掉下泪来。
“卫国，你说卢成那孩子当年怎么会变成那样？”
“别跟我提他！”秦卫国瞬间拉长了脸，不想听到卢成的名字，“也算是我瞎了眼，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为了向上爬，真的什么手段都能能使出来，看着吧，他会有报应的。”
秦卫国虽然咬牙切齿地在骂，但眼里的痛心根本遮挡不住，他曾经是把卢成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人，所以卢成的背叛，对他来说打击是最大的。
这些年来，其实卢成有给他们寄过东西，还有各种祈求他们原谅的书信，但无一例外，都被他给扔出去了，后来他也不再寄了。
秦卫国这个人，向来都是黑是黑，白是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卢成为了向上爬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的心软。
王碧云脸上有着愁色，“如果当初我们的小勋没有……”
“别说了！”秦卫国再次打断她，“小勋早就不在了，回去之后，咱们也不要在英英面前提到小勋，她不知道小勋这个哥哥，就永远不要知道为好。”
因为就算是知道，小勋也永远回不来了，何必徒增烦恼呢？
王碧云沉默，她眼眶有些红，却没有泪流下来，为小勋流的泪，早年间，早已经流干了。
“吃饭吧。”秦卫国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好。”
老两口沉默着吃饭，夕阳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剪影，美好而又孤寂。
火车停靠在京城火车站，疲惫的老两口站起身提着行李下车，脚步缓慢，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多年没有回来，火车站都已经变了样，两人顿时也有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看见英英了吗？”秦卫国问道。
“没呢。”王碧云视线又扫了一圈，“估计在外面接我们吧。”
两人跟着人流的方向出站，刚到出站口，就看见了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老两口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看着横幅上面的字，忍不住热泪盈眶。
“欢迎姥姥王碧云、姥爷秦卫国回家！”
长长的横幅，在出站的地方尤为醒目，他们一眼就瞧见了，拉着横幅的正是苏清云和苏爱民父女俩。
秦英站在一边，从出门到现在，她的手脚都是软的，激动紧张得不行，站在这里张望，就像是雏鸟渴望远方的父母归巢一样。
“爸，妈！”
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停住脚步的王碧云秦卫国两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叫出了声。
这一声，堪称撕心裂肺，饱含着想念。
老两口顿时浑身一震，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他们的女儿啊，它们分别20年的女儿，已经从小姑娘变成另一个小姑娘母亲的女儿。
在他们眼里，女儿还停留在记忆中的模样，可事实上，隔着这么多年的岁月，女儿的脸上已经长了皱纹，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王碧云捂住嘴，哭了起来，满脸的心疼。
秦卫国提着行李的手都在颤抖，眼眶也红了，他用心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现在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他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秦英忍不住飞奔过去，扑进了两位老人的怀里，眼泪如流水一般，根本抑制不住。
“爸妈，我好想你们，我真的好想你们。”她一边哭一边说道。
整个人像是走丢后被找回来的孩子，终于见到父母一样，也或许在父母面前，她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
王碧云和秦卫国也是泪流满面，三人哭成了一团，来往的人不停地回首，眼神好奇。
苏清云和她爸收好横幅，连忙走了过去。
许久之后，三人终于平复了心情。
王碧云看着苏清云肖似秦英的脸，满心满眼的疼爱，“云云是吧？我是姥姥。”
“姥姥好。”苏清云笑眯眯道。
“好孩子。”王碧云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里，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真是好孩子，姥姥终于见到你了。”
苏清云感受到这个温暖的怀抱，鼻头一酸，姥姥的怀抱和她奶的怀抱一样温暖。
“咳咳。”秦卫国咳了咳。
苏清云从姥姥的怀里退出来，看向秦卫国，也乖乖地叫了一声，“姥爷好。”
“好好好。”秦卫国严肃的脸根本绷不住，露出笑容。
这丫头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虽然长得像英英，但秦卫国觉得，清云这丫头的那股劲儿和他倒是挺像的。
一家人又哭又笑，刚才脸上还挂着泪呢，现在又止不住地露出笑容，激动之后，总算是平复的心情。
“走吧，爸妈，我们先回去吧，家里我们都准备好了。”苏爱民适时开口。
秦卫国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他身上，上下仔细打量，看得苏爱民心里有些发毛。
他这岳父不愧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被这眼神盯着，他真有些害怕了。
秦卫国看了半晌，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这些年英英没受什么苦，完全是多亏了他的呵护与照顾，他自然不会为难他什么。
“走吧。”王碧云一脸和蔼的说道。
苏清云和秦英一边挽着王碧云一条胳膊，苏爱民很有眼力劲儿地帮忙提着行李，秦卫国走在他的身边，苏爱民不自觉的开始抬头挺胸，恨不得踢个正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