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真的死了。”
符红玉失神了许久，才垂眸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说是苦笑也不太恰当，倒更像是自嘲、怅惘、难过和失望混杂在一起的五味杂陈，怅然若失，很难说描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看起来像是在笑，但却比放声大哭更令人感到揪心。
看见她这副模样，燕临渊也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却只是默默注视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即便他是他，他也不再是他，雪轻鸿死了是不争的事实，有些事雪轻鸿能做，但他不能，有些话雪轻鸿能说，但他不能。
“呵，真是惭愧，让你看见难堪的一面了。”
符红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收拾好情绪，恢复了正常，“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条件随你开……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他。”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燕临渊摇摇头，“我来天斗城，就是为了查清这件事。”
“原来如此。”
听燕临渊这么一说，符红玉顿时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皱眉道，“用黑羽令来当诱饵，确实可以把这潭水搅浑，但……你真的知道黑羽令的价值吗？”
金玉阁的规矩，一旦交易达成，礼物概不退还。
“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用来换取金玉阁的友谊，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燕临渊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至于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是封口费吧，毕竟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死讯。”
“呵呵。”符红玉低头看着手中的黑羽令，眼底掠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消失殆尽，“既然你愿意当这个冤大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符红玉翻手将黑羽令收入储物魂导器中。
“合作愉快，告辞。”燕临渊点点头。
就在燕临渊的手碰到房门，准备开门离开的瞬间，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破空声，下意识抬手接住，才发现是一块和黑羽令几乎一模一样，唯独颜色不同的令牌。
“在金玉阁，黑羽令可以做到的事，这枚白羽令同样可以做到。”
符红玉眯眼轻笑道，“黑羽令放在你手上不安全，我先替你收着，等你什么时候有资格执掌黑羽令了，再还给你。毕竟，他能把这种东西传给你，想来……
总之，你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少主。”
“少主？”闻言，燕临渊愣了一下，转身看向符红玉，疑惑道，“就因为我是他的弟子？”
“就因为你是他的弟子。”符红玉看着燕临渊，目光却没有聚集在他身上，就像在通过他，看向那个不会再见的人，“…我相信他的眼光。”
“其实你不必如此，”
燕临渊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白羽令上的花纹，心中有些触动，“将黑羽令交给你，是他自愿的，他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呵呵，现在说这些已经晚啦。”
符红玉转身走进层层纱幔中，略带沙哑的嗓音远远传来，“你且专心修炼，以后如果遇到麻烦，就拿着白羽令来金玉阁，她们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其他的……
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做吧，毕竟我们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燕临渊抬头看了一眼隔着层层红纱，影影绰绰的曼妙背影，幽幽叹了一口气，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手中酒坛留在原地，然后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符红玉下意识回眸，正好看到那坛留在原地的，价值千金的琼玉液，顿时如遭雷击：“…真像啊。”
……
燕临渊离开云台，回到房间的时候，坐在桌边的苏凛抬起头，朝他扬了扬手上的资料：“这些就是你花钱买来的情报？”
“嗯。”燕临渊点点头。
虽然苏凛这话说得不完全对，但也不是完全不对，真要解释起来，要解释的就太多了，不太好解释。
所以他干脆就不解释了，直接坐在他对面，默默翻看着金玉阁送来的情报。
或许是符红玉特地授意过，所以金玉阁给出的情报相当详细，几乎囊括了近二十年来，天斗帝国境内发生的所有事。
不管是天斗皇室，几大宗门，帝国政令还是武魂殿里发生的大小事宜，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燕临渊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金玉阁提供的这些情报全部过了一遍，同时也把脑子里那些过时的记忆更新迭代了一遍。
他对天斗城以及天下大势的判断，大部分都来自雪轻鸿的记忆，但雪轻鸿死后，他在信息闭塞的药王村里生活了六年，记忆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即便他后来通过虞渊和流云商会的关系网，打听了不少信息，但这些消息的可信度存疑，也不够全面。
如此一来，思考问题时难免会先入为主，局限在过去的记忆里，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判断。
而每一条从金玉阁流出的情报，都仔细核查过，可信度程度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所以，这些“没什么价值”的基础情报，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当然，金玉阁毕竟只是个民间组织，总有一些消息是他们无法核查的。
对于这些真实性存疑的消息，金玉阁也没有一口把话说死，而是将这些消息直接标注为“存疑”，直言不讳地告诉所有人，免得因此砸了自己的招牌。
而这也是金玉阁能昌盛至今的原因之一。
不过……知道归知道，燕临渊看完以后，还是习惯性地稳了一手，没有直接相信金玉阁提供的情报。
而是带着苏凛在天斗城里转了大半个月，把金玉阁提供的信息，和现实中发生的事件一点点对上。
其实有苏凛在，打探消息异常简单，只需要钓两鱼出来杀掉，再融合他们记忆，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燕临渊认为，度厄剑对苏凛的负担太大，在彻底解决侵蚀问题，或是找到稳固神魂的办法之前，除非必要，否则尽量少用。
在这段时间里，金玉阁也履行约定，将黑羽令现世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只不过平民百姓根本不认识什么黑羽令白羽令，所以听过也就过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但那些知道黑羽令，也知道黑羽令意味着什么的人，在确定消息属实后，都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本身就心里有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