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无奈,叹道:“你还怕错付,那我呢?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样试探,很伤感情的。”
小角却哼了一声,反驳道:“伤感情总比伤心好。哼!你也别气,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俩好。”
任无恶无奈地摇了摇头,妥协道:“罢了,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先离开这儿!”
小角也知道自己理屈,不再多言,接着就欲施展空间瞬移带着任无恶离开。
也就在此刻,玉莲岛上空忽然阴云密布,黑幽幽的云层是将玉莲岛完全笼罩,使得这片空间骤然昏暗。
而小角身躯猛地一颤,继而大眼睛里流露出了惊骇之色,接着它身上又有淡淡五色光芒透出,让它那淡若虚影的身体是多了分亮色异彩,看起来是艳丽凝实了许多。
见状,任无恶微微一怔,心底也涌起一股极为不妙的感觉,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小角的身躯微微颤栗,连带着声音也在发颤,“我压制不住五行混沌珠的灵力了,体内的五行法则正迅猛增强,我……撑不下去了。”
任无恶立刻将它揽入怀中,瞬间清晰感知到它体内那股汹涌澎湃、几欲破体而出的五行法则之力,仿佛下一刻就能将这小小的身躯撑爆。
这是法则反噬!
小角声音颤抖,有气无力地道:“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天劫也降临了,天劫之力已将此地完全笼罩,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任无恶瞧出,这次它既非演戏,也不是试探。心道,这都第三次了。从太清秘境,到那朵黑莲,再到如今的五行混沌珠,你明知无法消化,却偏要强行吞下,这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这次更是过分,明明能够先行离开,你却非要试探我,结果……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小角啊小角,你可真是能折腾!
任无恶这般腹诽着,口中却沉声问道:“你能把五行混沌珠吐出来吗?”
小角有气无力地说道:“吐不出来了,这次算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说话间,小角身上的五色异彩愈发强盛,可它的身体却在不断缩小。
以往它遭受法力反噬时,身体就会缩小,而这次情况更为严重,仅仅数息之间,它便缩小到了拳头那般大小。
只见它四肢蜷缩,团成了圆滚滚的一团,看上去竟与五行混沌珠颇为相似。
任无恶小心翼翼地捧着小角,仿佛稍一用力,它就会在掌心消散不见。
所幸,小角并未继续缩小,可散发的光芒却愈发强盛,不但将任无恶整个人笼罩其中,就连方圆百丈的空间,都被这光芒照得通明。
强光之下,任无恶的身形渐渐显露,然而轮廓却模糊不清,五官面容更是难以分辨。
他正有些不知所措时,小角发出微弱的声音:“此刻,你权当我是五行混沌珠,试着催动驾驭五灵剑,我能帮你的,唯有这些。往后……好自为之,珍重!”
话音刚落,小角便再无动静,既似陷入沉睡,又仿佛没了生机。
任无恶定了定神,将小角收入怀中,随后默默运转五行混沌诀。刹那间,那异常灿烂的五色光芒迅速收敛,化作一层淡淡的光影,在他周身萦绕。
此时,他的身体和面容变得如琉璃般晶莹剔透,仿佛由五色光彩凝练而成,形态诡异至极。
在他变化时,玉莲岛上的其他修士还在激战,依旧是斗得不可开交,拼得你死我活,对于上空劫云的出现是视若无睹,自然也对即将到来的天劫毫不在意。
任无恶此刻将小角视作五行混沌珠,尽力汲取其体内的五行法则。这般做法,既能壮大自身法力,又能为小角减轻些许压力。
不过,五行混沌珠所蕴含的五行法则太过强盛雄浑,且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尽数释放。
任无恶即便拼尽全力,也仅能吸收炼化部分法则之力。而对于剩余的力量,他既无力抵御,也无法化解。因而,他当下的境况与小角相差无几,都在遭受五行法则的猛烈侵袭。
若不是此前他经受了五行先天神火的淬炼,体内运行的又是五行混沌诀,换作从前,他早已被五行法则炼化吞噬。
更为糟糕的是,他与五灵剑再度失去联系,完全感知不到五灵剑的气息。它们依旧围着天魔经缓缓转动,他虽能看见,却也仅仅只是看得见罢了,无法再有其他作为 。
五灵剑毫无反应,任无恶纵然满心无奈,却也无计可施。
恰在此时,天劫轰然发动!
他虽曾见过宥清溪渡劫,彼时却只是于远处遥遥观望。而这一回,直面六轮地仙劫,那恐怖的天劫之威,毫无保留地倾泄而来,令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恐怖与威势。
随着天劫威力的不断攀升,五行灵煞混沌阵也随之产生了异变。阵法的力量不仅在持续增强,范围更是急剧收缩,眨眼间便缩小至那座山峰的周遭。
玉莲岛上剩余的众人,包括任无恶在内,皆被阵法之力裹挟,身不由己地朝着山峰附近汇聚。
就这样,众人算是在那座山峰周围汇合在了一处。
剩下来的也只有寥寥四五十人。其中玉莲坞弟子有二十来人,郭沪蔡峰蔡钢还活着,但状态已是极差,都是半死不活,像是死狗似的趴在那里,但手中还是紧握着各自的法宝。
其他人也都是人仙后期修士,沧渊阁阁主和碧波府府主应该还活着,但也都是筋疲力尽,重伤在身。
除了这些人,还有数位太清教弟子,横七竖八躺在众人中间,方才他们还在混战,现在清醒了,都已是无力再战。
此刻这些人已是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眼中满是绝望和懊悔之色。
有几个还想有所动作,可还没动起来就化为淡淡五色烟雾消散不见。
其他人见状,更是绝望,有几个玉莲坞弟子还无法接受现实,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掌门不会放弃我们,掌门不会这样做。”
陡然间,那座山峰华光绽放,五色异彩仿若有了实质,凝聚聚合,宛如剔透水晶。
这光芒看似柔和,却在须臾间,将那来势汹汹、强势至极的天劫之力尽数抵御化解。
此刻,柴熔正在渡劫,观其情形,竟是相当轻松,举手投足间满是游刃有余的意味。
首轮天劫乃是白金天劫,白金法则化作一道道雷霆般的神光,裹挟着轰然巨响,排山倒海般袭来。
每一道雷霆都仿若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凌厉强势至极。
然而,这等威势的雷霆,却都被那如水晶般的五色异彩轻松化解、尽数抵御。
在这层光芒的庇护下,那座山峰仿若亘古便矗立于此,纹丝不动,未受丝毫损伤。
山顶之上,柴熔并无太大动作,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他神色平静,带着无比的自信与冷静,应对这场足以令无数修士拼尽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天劫。
对于外界的风云变幻,他人的生死存亡,他仿若置身事外,毫不在意。
数日后,白金天劫结束,青木天劫紧接而至,而随着天劫越来越强,和任无恶一起的人是越来越少。
白金天劫落幕之际,他身旁仅余十余名幸存者,说是活着,实则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众人皆无力地趴在地上,或痛苦呻吟,或艰难喘息。有人的身躯如同融化的蜡烛,显然,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彻底炼化,化作五色烟雾,消散于天地之间。
侥幸支撑到此刻的,全都是玉莲坞的弟子。他们修炼的是五行混沌诀,且都已达至人仙后期境界,还持有混天乃至混沌仙品法宝,这才得以坚持到现在。
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不会瞬间化为烟雾消逝,而是要经历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这也意味着,他们正承受着更为剧烈的痛苦。
任无恶的状况颇为诡异,天劫降临之后,他反倒感到几分轻松。
似乎这天劫对五行混沌珠产生了影响,珠子散发的光芒与气息明显收敛、减弱。然而,它依旧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任无恶的身体元婴。
有好几次,任无恶觉得自己已到极限,濒临崩溃,却又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地扛了过来。
他所承受的痛苦,已远超言语所能描述的范畴。这种痛苦,与之前在石室内接受五行神火淬炼时极为相似,仿佛置身于无尽的生死轮回之中,从死亡走向新生,又由新生坠入死亡,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任无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能多撑一刻是一刻。
即便身处这般绝境,他的神智却始终保持着清晰与清明,对周围的一切变化,也都了如指掌。
如此又过了数日,青木天劫结束,黑水天劫袭来,这时在任无恶身边只剩下了三人,正是郭沪蔡峰蔡钢三人。
他们应该是玉莲坞内除了柴熔外,修为最高的三个人了,关系应该也是最亲密的,一个是弟子,另外两位是名义上的师兄弟,实则应该也是柴熔的弟子才对。
他们三人不仅是人仙后期,也都已贯通了三十六道仙脉,郭沪还有一件混沌仙品法宝寒螭吐息环,也正是有这件法宝护身,他的情况要比蔡峰蔡钢好一些。
这所谓的“好一些”,指的是郭沪尚有大半个身躯未被消融。
反观蔡峰与蔡钢,身体已消融大半,仅余头颅与少许上半身。他们的法宝静静躺在身侧,散发着微弱光芒。
此刻,他们已无力驾驭法宝,可法宝的光芒依旧笼罩着他们,竭尽全力为其化解、抵御那股侵蚀之力。
眼见两位师叔即将消失,郭沪能做就是目送他们离去。
这时就听蔡峰叫道:“郭沪,你若能坚持到天劫结束,也许就能活下去,记住为我们报仇,杀我们的是柴熔,是他毁了玉莲坞,是他……”
他是拼尽全力说了这番话,话未说完,那副残躯是完全消融,也是化为一团五色烟雾转瞬消失。
紧接着蔡钢也叫道:“柴熔,你对得起……”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随着话音中断,蔡钢也已融化,消逝无踪。
郭沪紧握着寒螭吐息环,喃喃道:“师父,为何会如此,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如今这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而这个人又是谁?
此人明明修炼的也是五行混沌诀,可他时而显现出来的形象又是极其陌生的,此人并非玉莲坞弟子,他究竟是谁?
这段时间,郭沪是不断观察着此人,一直觉得此人极其古怪,此人看起来只是人仙中期,但却能支撑到现在,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消散而去,可又是如此的坚韧强悍,而且那副身躯直到现在都没有融化的迹象,只是时而淡化时而凝实。
而且郭沪能从对方身体上,感知到极其精纯而又浑厚的五行法则,并且五行之力极其平衡和谐,不像是他和蔡峰等人,会偏重于某一种法则。
而这种情况,迄今为止,他只是从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人便是他的师父玉莲坞掌门柴熔。
郭沪知道自己坚持不到天劫结束,即便他有寒螭吐息环护身也不行,之前与敌人激战大战,他已是损耗了大部分法力,身负重伤,能撑到现在完全是依靠着寒螭吐息环的灵力,以及自身意志。
他不可能活下来,也不可能去找师父柴熔报仇,但他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临死前,他一定要做些什么,一定要!
陡然间,郭沪高声喊道:“那位道友,你可听得见?”
他口中的“那位道友”,正是任无恶。
任无恶能够看见郭沪,也能听见他的呼喊,奈何却无法回应,只能极为艰难地轻轻晃动了一下身体。
郭沪见此情形,又开口说道:“在下郭沪,乃是玉莲坞弟子。如今临死之际,有一事相托,还望道友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