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去了周津工作过的那个会所，她大变样，根本没人认出来她。
听她询问周津，他很多同事跟她讲他的往事——
“周哥看着脾气不好，可是心肠不错，帮过不少人。”
“他长得不错，又有男人味，不少女同事还有富家小姐对他有意思。不过他眼光高，都拒绝了。”
“他人缘不错，是个清洁工，不过不少富人都乐意跟他称兄道弟。”
“还有不少人想挖他，给高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没去。”
“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糟心的妹妹。要不是林烟这个惹祸精，他也不用死……欸，你怎么哭了？”
有人递给林烟纸巾。
林烟擦了下眼泪，“没事儿，就是我也觉得，他遇到林烟这种妹妹太倒霉。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了。”
她后悔了。
如果他们相认后，她离他远远的，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看你身体不太好，你也别太难过了，以免身体情况更糟糕。我们几个是早班，十二点下班后要去周津追悼会，一起吗？”
他们一行十几个人，看样子都要过去。
林烟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如果他们知道，她就是林烟，就不会对她这般热情了吧？
她走出会所，寻了个角落坐下，看着来往人群。
秦齐打来电话，“你害死了周津，所以他葬礼的那些礼金，还有他的房子都给杨阿姨，你有意见吗？”
他言语间满是厌恶和恨意。
林烟轻声道：“没有。”
“你现在在哪儿，地址发我，你自动放弃遗产，需要签个字。”秦齐道。
林烟说了地址，那边便挂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两辆车停在她身前。江慕先下了车，后面跟着李助理和秦齐。
“你想跑哪儿去？”江慕停在林烟跟前，把她拽了起来。
坐在地上，她不嫌凉吗？
林烟推开他，看向秦齐，是他带江慕他们来的。
秦齐有些愧疚地避开她的视线，但很快又冷漠地看过来，“把这个签了。”
他把笔递给了她。
周津受她牵连已经死了，他为了自保配合江少，没什么好内疚的。
“谢谢你为我哥做的一切。”林烟签了字，把文件重新递给秦齐。
秦齐接过东西，并未理会她，而是回头对江慕道：“江少，没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摆明了不掺和他们的事。
江慕微微颔首，随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开车离开。
“走吧。”
江慕伸手去牵林烟，但却被她避开了。他蹙了蹙眉，“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别对着我耍小脾气。”
林烟没出声，绕过他往其他地方走。
要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别忘了，南南还在我手里。”江慕站在她身后，冷冰冰道：“你不管他了？”
又是威胁……
林烟停下脚步，拳头一点点攥紧，“他也是你的孩子，如果你不在意，那你也像弄死我哥那样，弄死他好了。”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更救不了别人。
她就是个无能窝囊废！
听从江慕的指示，除了让她更加痛苦狼狈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该泼到她身上的脏水还是泼，她哥也还是会死……
江慕瞧着她状态不对，哪怕心中已经很厌烦她的胡闹，还是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放开我！”林烟奋力挣扎，他却无视。
她停下挣扎，冲着人群大喊，“救命！救命啊！”
有路人围拢过来，李助理护在江慕身边，但也挡不住这么多路人。
林烟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看着仍旧不撒手的江慕，冲着路人大喊。
“他是我前夫，出轨小三，现在跟小三结婚，还要拿着我们的儿子威胁我回去，和我纠缠不清。我哥被他害死了……”
李助理看着江慕脸色越来越难看，对林烟道：“林小姐，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他也嫌丢人吗？”
林烟似哭又像笑，眉眼间尽是难以言喻的痛楚。
她指着江慕，哽咽道：“他害死了我哥，他现任妻子指挥着他儿子把我哥骨灰全洒了。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连句道歉都没有，还说……这是我跟我哥的报应！”
林烟喘着粗气，“世界上怎么会有他们这般厚颜无耻，颠倒是非黑白的人啊？”
就因为她跟她哥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要被他们欺负至此吗？
他们让她备受折磨不够，还要害死她哥，踩着他的尸骨，骗她回去继续受折磨！
路人们听得义愤填膺——
“看着一表人才的，怎么做些猪狗不如的事啊？”
“不管有什么恩怨，把人家哥哥的骨灰都给洒了，这也太过分了。”
“你赶紧把人放下，我已经报警了，你再这样是非法拘禁罪！”
“出轨就算了，还这么欺负前妻，是不是个男人啊？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江慕还从未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俊脸上早已是乌云密布。
有人过来拉扯他，也就是李助理在那挡着，情况才不至于太过糟糕。
“你想好了，若是非要走，就要承担独自在外的后果！”江慕垂眸看着林烟，眼底一片幽深。
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
可这在林烟看来，就像个笑话，“不论在哪儿，对我来说都比待在你身边好。有你在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人间炼狱！”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那种话的？
林烟眼底的恨意恍若实质，直直地刺进江慕心脏里，把里面搅得一团狼藉。
“随便你。”
江慕面无表情放下她，转身便走了。
“江总！”
李助理喊了一声，快步追上。
林烟想起江慕刚刚的眼神，像是受伤和痛苦，脸色也比平时白一些。
可她很快把这个念头甩开，他那样没心没肺，背负了人命都毫无愧疚的人，怎么会因她一句话而难过？
她巴不得他余生内疚而死，可那也只能是她不切实际的期盼了。
……
江慕坐回车上，开车去了江边，吹了一下午的江风。
江边落日格外好看，可两人根本谁也没欣赏的心思。
“李助理。”江慕突然出声，声音略显喑哑。
李助理疑惑道：“怎么了，江总？”
“你说，”江慕晦涩道：“有我在的地方，对林烟来说，真得是人间炼狱吗？”
她的话还有她当时的眼神，让他耿耿于怀。
只是想一下，便觉得胸口闷得像是要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