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到处是晕染开的血。
触目惊心，刺得人眼疼。
林烟看着南南倒在车前，血液自他身下蜿蜒流出，染红了地面。她瞪大眼睛，耳畔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一下接一下沉重的心跳声。
周围声音此刻都远去，一切像是按了暂停键。
“南南——”
林烟喊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明明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而已，此刻却长得像是永远跑不到跟前。
“阿姨，你好像我妈咪啊。”
南南倒在地上，朝着林烟伸出手，想要碰碰她。
可他实在是太疼了，身上也没有力气，手还未碰到她就又落了下去。
“我就是你妈咪啊。”
林烟拉住他的手，泪水止不住往下掉，“南南，坚持一下。这是医院门口，医院叔叔阿姨们很快就来了。”
她根本没办法判断，他现在是否有内出血的情况。
这样抱着他跑进医院，可能会产生二次伤害。
她只能等急诊的人带着担架过来。
“你才不是妈咪，妈咪已经被我害……害死了，我太……太坏了……”
分明还是个孩子，可南南眼里却尽是沧桑和绝望，看不出来半点孩子的天真。
他说话时，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但却一声疼都没喊。
林烟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眼泪不断涌出来，掉落在他的身上，“南南乖，你先别说话，也别睡觉，叔叔阿姨很快就来救你了。”
江慕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头就看到南南躺在血泊的一幕。
老天爷已经夺走了他的父母、林烟，现在还要夺走他的孩子吗？
“南南，南南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江慕脸色惨白跑过来，颤抖着手想要抱南南。
林烟拦住他，努力维持冷静，“别碰他，可能内出血，已经叫了医生，他们马上过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得理智。
他们现在乱碰孩子，只会让他伤情更严重。
江慕双目赤红，心里憋得难受，无处宣泄。他只能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捧着南南的脸，一遍遍提醒他别睡。
“爹地，我是不是跟妈咪一样，快……快死了……”
“闭嘴，别乱说话，你不会死的！谁让你逞那个英雄，去救别人的？你傻了吗，江以南？！”
乐乐在江慕身边生活了五年，可南南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们两个之间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选南南。
他不要自己儿子做什么小英雄，只祈求他这一辈子平安喜乐！
“可那是乐乐啊，妈咪最……最喜欢她了，要是她死了，妈咪会……会难过的……不像我，死了也……也不会有人伤心……”
南南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了，小脸上也染了血，像极了林烟死的那一天。
林烟拉着他的手，哪怕内心早已发过无数次誓，不会再为南南难过操心了。
可这一刻，心脏仍旧疼到近乎窒息。
他也是她的孩子啊。
他出事，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别睡，医生已经来了，他们会救你的！”
江慕一遍遍轻吻着南南的额头，绝望无助笼罩着他，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只剩他了啊……
如果他也走了，他要怎么办？
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吗？
那就报应到他的身上啊，为什么要牵扯到他的孩子身上？！
他们两个注意力都在南南身上，没人注意到那辆肇事的车。司机在车撞到台阶后趴在方向盘上，但他很快爬了起来。
他操控着车子后退，随即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冲着江慕跟南南的方向便撞了过去。
“小心！”
尤菲非过来抱起乐乐，面色苍白地冲着林烟他们大喊。
可南南现在满身伤，根本不好挪动。
而且车子速度很快，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挡。
“欸，那是我的车，你做什么啊？”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他扒在车窗口，企图把里面坐在驾驶位的人拽出来。但是车子迅速加速，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危险动作。
林烟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子，瞳孔皱缩，下意识挡在南南跟前。
下一秒——
砰！
斜刺里冲出来一辆车，把那辆肇事车一路顶到了旁边墙上。
群众迅速躲进医院里，到处都是尖叫声。
池栾跳下车，沉着脸走到另一辆车旁。
他打开车门，把满身狼藉的司机拽了出来。
那辆车的安全气囊已经弹了出来，司机腿卡在下面受了伤，额头上跟腿上都在流血。因为碰到伤口，他疼得止不住大叫。
已经有人认出了司机——
“秦知尧……这不是那个秦知尧吗？”
“哪个？”
“就爆出来恋童癖那个，他养子叫南南，之前是个小童星。”
“他怎么故意开车撞人啊，疯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时，医护人员带着担架已经到了南南跟前。
“他被车撞了，可能内出血……”
林烟迅速跟医生们说了基本情况，抬头看向池栾那边。
池栾额头上也带着伤，但他冲她笑了笑，“没事，我一点小伤而已，你去陪南南。别哭，孩子不会有事的。”
他比这伤严重的时候多了去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她为难。
“嗯。”
林烟心里乱得很，抹了把泪，跟在担架后匆匆进了医院。
乐乐窝在尤菲非怀里，“妈妈，是哥哥救了我。”
“那我们一起去看哥哥。”
尤菲非想到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她手还在抖，放下乐乐，抱着她进了医院。
刚才要不是那个南南，她已经见不到乐乐了。
……
池栾也就面上淡定，后背早已被冷汗给打湿了。
现在林烟已经进去了，他也不用担心她看到他另一面，从而害怕他。
池栾满眼阴鸷地看着他跟前还在鬼哭狼嚎的秦知尧，猛地一拳砸了上去。
刚才但凡他动作再慢一点，就要再一次承受失去林烟的痛苦！
秦知尧鼻子有血流下来，疼得大喊。
池栾也不说话，就那么一拳拳往他身上砸。
一开始秦知尧还骂他多管闲事，后来便忍不住哭着祈求。
“我要撞的那个孩子的养母，把我害到现在这种声名狼藉的地步，我们整个秦家也跟着被打击。如果不是她做得过分，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啊！”
“那个被撞伤的男孩儿，也不无辜，他的亲生父母毁了我的一切……我想报复的是他们，跟你没有关系啊！”
他嘴里都是血，以至于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
而很快，池栾一拳，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差点伤了我的人，你就该死！”
池栾紧紧攥着秦知尧的衣领，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目光像是要撕裂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