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情留下了阴影，这一次，苏博雅整个过程里都是十分的紧张，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苏博雅几乎立刻就绷紧了身子。
反倒是苏酒卿虽然也想起了一点那样不痛快的事情，但是……也还好，至少远远不如苏博雅那样。
苏酒卿也并未说话，这样的事情，也只能让苏博雅自己慢慢的适应。
快要到了司马亭的府上时，苏酒卿才开口说一句：“一会儿见了先生，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保持一颗平常心才好。成与不成，都是天意，无需介怀。”
苏博雅深吸一口气，侧头看苏酒卿，点点头，抿着唇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有些紧绷。
马车停下之后，苏博雅就先下车，将苏酒卿扶着也下了马车之后，才叫人上去扣门。
说起来，司马亭虽然是二皇子的先生，连宫中都是出入，但是这宅子吧，的确算不上是十分大。
反而来说有些寒酸了。
谁看了，都只觉得就是一个普通的殷实之家而已。
门很快就开了。
不过开门的竟不是门房，而是个还扎着双鬏的小丫头。看穿戴，也不像是下人。
一身粉红的衣裙，探出一个脑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戒备的看着外头的人：“你们找谁？”
苏酒卿看着小丫头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却偏偏一副大人样子，当下就忍不住的笑起来：“我们是来拜访司马先生的。”
这小丫头长得很好，双颊粉嘟嘟的，额上还有细碎的刘海遮着额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是一个大杏仁，看上去可爱又灵性。
这样的小丫头，但凡是看见了，就很难不喜欢。
就是不知道和司马亭是什么关系。
小丫头打量了一下苏酒卿，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到底会不会说谎的问题。
然后才慢慢的说一句：“哦，找我爹爹啊？那你们的拜帖呢？”
苏博雅忙拿出拜帖来，双手奉上，可谓是半点怠慢也不敢有。
如此态度，那小丫头倒是被取悦了，满意的看一眼苏博雅，而后丢下一句：“你们等着啊。”
就将门又关上了。
不过隔着门，也能听见小丫头脆生生的一路呼喊声远去：“爹爹，爹爹，有人来找你——”
苏酒卿和苏博雅对视一眼，都是有点儿惊诧。不过也都是觉得小丫头可爱有趣，俱是一笑。
苏酒卿低声夸奖苏博雅一句：“博雅如此态度，做得很好。”
苏博雅微微脸红：“本就应该如此。”
不多时，门再度开了，这一次开门的就不是那小丫头了，而是另一个年岁大些的妇人。看打扮，就像是下人了。
不过态度还是十分和气就是了。
那妇人请了苏博雅姐弟二人进去，笑着致歉：“我家小姐有些顽皮，冒犯二位了。”
苏酒卿抿唇浅笑着夸一句：“贵府小姐十分天真可爱，也未曾冒犯我二人。”
那妇人听了这话，顿时一笑。显然刚才那番话，还真就是客气，并不当真。
一路被引进了司马亭的书房，苏酒卿一眼又看到了粉红色衣裙的小丫头。
至于她旁边书桌那儿还在写东西的中年男子，不用多想必定就是司马亭了。
司马亭有些清瘦，不过却并不显得古板和威严，反而是十分和善的样子。这样一个形象，让人很难和想象里那个如此倔强执着的考生联系在一起。
苏酒卿和苏博雅上前行礼，苏博雅更道明来意：“今日前来拜访先生，是为求学。还请先生可以收下学生——”
司马亭这才搁下笔，抬起头来看一眼苏博雅。
司马亭其他地方都很和气，唯独唇角是有些显得凌厉和倔强。
苏酒卿收回目光，垂下头去。
结果就发现小丫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于是她就悄悄的对着小丫头一笑。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双眸弯弯的，像是月牙儿。叫人更加忍不住心生喜爱。
苏酒卿和小丫头之间的小动作，自然也没人发现——至少司马亭和苏博雅是都没发现。
只听司马亭忽然问一句：“既然是这样，那你家大人呢？”
按说的确是应该由自家大人领着过来拜访的。
而不是两个小辈自己过来。
从司马亭的角度来看，的确苏家仿佛有些太不重视这家事情了。因为这个，司马亭挑毛病不愿意收苏博雅，也是没人觉得不妥当。
今日是苏博雅来拜师，所以苏酒卿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口说话的。
此时当然她也就不开口，只让苏博雅自己回答。
苏博雅倒是回得十分周全：“还请司马先生见谅，最近我们府里出了一些事情，我父亲卧病在床，实在是不能陪同——但绝无轻视先生的意思。”
苏博雅本来性格也温柔，这个时候诚恳的娓娓道来，也叫人很难发脾气。
“我自幼丧母，阿姐是长姐，今日陪同我来，也可算作是长辈。司马先生，还请您见谅。”苏博雅深深一拜。
司马亭盯着苏博雅的背脊，沉默了几个呼吸。
苏博雅也并没有起身。
苏酒卿也没开口。
最后司马亭才开口：“你为何想拜我为师？”
这样一个问题，问得也是中规中矩。几乎是所有人都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而也正是这个问题，看似好回答，可也最难回答。
毕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会让司马亭满意。
苏酒卿心里在这个时候，倒是真有那么几分紧张起来。
不过，苏博雅反而是没有多少紧张，只是略一沉吟，就果断答道：“因为想考取功名。”
“考取功名是为何？”司马亭再问，语气已经是有几分讥诮的味道了。
苏博雅一怔，苦笑一声答道：“因为唯有走这条路，才能护得了想护的人，才能够光耀门楣，让所有人都不失望。”
苏博雅这个答案，也是叫人出乎意料了。
不叫所有人失望……
苏酒卿侧头看苏博雅，再看司马亭，而司马亭脸上满面讥讽，显然对苏博雅这个回答……十分的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