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沈春荣这样问，苏酒卿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当下几乎是有些无奈，于是就瞪了他一眼：“连你也信了外头的传言？”
沈春荣沉默摇头，可面上更加茫然：“那表姐到底喜欢谁？”
沈春荣这个问题问得苏酒卿顿时就咳嗽了一声。
这问题且不说问得合不合规矩，只说苏酒卿自问也是没有办法答啊！
怎么回答？沈春荣又不是宋郦。
对于宋郦，她还能信口开河直接忽悠过去，可对着沈春荣，她撒谎都觉得是满心歉意。
而且对沈春荣，她更不可能说是蒋旬。
万一沈春荣当真了，告诉了其他人，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苏酒卿如此态度，沈春荣却只以为苏酒卿是羞涩了，当下神色一黯：“看来是真有了？”
苏酒卿干脆避而不谈。
然后一转身，笑道：“今日趁着表弟你的好日子，我就先恭喜你，祝你高中状元。”
沈春荣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满怀着期待的小声嗫嚅一句：“若是我以状元为聘，表姐能不能——”
苏酒卿心里头顿时一声叹息。
沈春荣对于这件事情的执念，实在是有些深，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侧头回看沈春荣。
沈春荣的期待目光几乎是在闪闪发亮。
苏酒卿不敢直视，就微微垂下目光，轻声的说一句：“若那时，我还未定亲，我便认真考虑。”
沈春荣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太过让他丧气，也是真的让人担忧会不会影响科举。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苏酒卿几经犹豫之后，还是没敢彻底将话说死。
主要也是，沈春荣的执念，太深了。
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于是让她觉得……有些负重不堪。
密密麻麻的愧疚，让她觉得呼吸都是有些艰难。
苏酒卿几乎是想逃跑了——她是真不明白，她到底何德何能，竟然叫沈春荣如此青眼有加，执念无比。
宋郦那样的，她并不放在心上，就是明显感觉到宋郦只不过是有那么一点兴趣，但是不至于真的动了真心。
至少肯定不是宜嘉公主和冯庸之间那种。
可是沈春荣这样的状态，却让苏酒卿有点儿不确定了。
而且沈春荣一直都是对她那样好，所以这样让沈春荣伤心难过，她心里也是极其不好受的。
而此时苏酒卿这样一说，虽然连答应都不是，而且明显能听出是委婉之言，可是沈春荣还是一瞬间就笑了起来。
那样灿烂的笑意，连双眼一下子就明亮起来，灼灼得像是里头有小火苗在燃烧。
苏酒卿唯有苦笑，可也不能再说什么。
“我一定会努力的。”沈春荣如此说一句，笑眯眯的又飞快转移了话题：“我收到一个挺好玩的生辰贺礼。表姐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这样的沈春荣，又有点儿像是个想要分享玩具的小孩了。
看着这样的沈春荣，苏酒卿反而是好受一些。心中也是迅速调整过来了——
不管如何，她对沈春荣的心思不会变，将来总有一天，沈春荣自己也能看出来，想明白。
在那之前，只注意回避就是了。
倒也不必太过绝情。
沈春荣这样温柔体贴的孩子，是真让人觉得无法狠下心来。
苏酒卿跟着沈春荣去看了一回，自然是什么也没要。
不多时，苏博雅也过来了——即便是今日，他还是先进宫了一趟，现在匆匆赶过来，明明是冷天了，却还是出了一身汗。
苏博雅一过来，苏酒卿倒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说先去苏德芙那儿。
结果一去了苏德芙那儿，她也是立刻后悔了。
苏德芙那儿，已经有好几家贵夫人在了。应该都是和苏德芙交好的，或是打算和沈家交好的。
苏酒卿一过去，就被苏德芙招手叫了过去。
苏德芙笑眯眯的拉着苏酒卿在自己身边按着坐下：“这就是我那侄女了。”
苏德芙神态是毫不避讳的亲昵。
苏酒卿隐隐感觉出来和之前又是有一点不同的。
以前苏德芙对她也好，但也仅仅就是长辈对喜爱的晚辈那样，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最多也就是格外喜欢她几分罢了。
但是现在，分明却是又有些不一样了。
苏德芙对她的亲昵，更像是对……儿媳妇那样。
而且苏德芙明显是故意将她介绍给这些贵夫人，也不知是想让她接触沈家交好的人家，还是想要展示给众人看，明里暗里表明态度。
苏德芙这样的变化很隐秘，但是苏酒卿还是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
可面上也不好拒绝，只能僵硬尴尬的配合苏德芙，先给众位贵夫人见礼，最后才坐在苏德芙旁边，抿唇浅笑打定主意轻易不开口。
其他人却是或真或假的将苏酒卿一顿夸赞，不管是容貌还是仪态，都是只说好的。
苏酒卿自己就有些窘迫起来：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不过旁人只当苏酒卿是在害羞。
好不容易熬到了沈春荣和苏博雅过来，于是众人又开始夸赞沈春荣。
沈春荣显然半点也不会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依旧是神态温和，进退有礼。而且也有十足的谦逊——
面对这样的沈春荣，即便是掩饰得很好，苏酒卿还是还是看出了这些贵夫人对沈春荣的垂涎——是的，垂涎。
估计都是家里有女儿的。
苏酒卿这样想着，面上就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来。
然后她就听见了外头丫鬟高声禀告：“宋世子和蒋世子来了。”
苏酒卿顿时一愣。
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过来——尤其是蒋旬，他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还不在家休养，竟然还是到处乱跑？
苏酒卿唇角都是忍不住的抽了一下。
然后，她就侧头看住了苏德芙。
苏德芙一脸笑容，面上有隐晦的得意：“快快请进来——”
这个时候，这两位还能过来，显然也是沈光合的脸面。也是沈家的脸面，自然苏德芙是只有得意的份儿的。
苏酒卿现在有点儿不想见到宋郦。
尤其是想到外头的传闻时……
未免有些牙疼。于是苏酒卿就垂下眼眸，将自己那一点无奈都遮住。
反倒是沈春荣和苏博雅的反应，都比她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