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安排在第三天的下午。第二天，吴彦磊很识趣地没有外出，一直待在套房里处理公务，叶彤便得了空闲，独自在船上闲逛。
海上风大，她裹了件外套，慢悠悠地在甲板上踱步。不出半小时，就把参加拍卖会的人员情况摸了个大概。
这艘大型轮渡不仅载了顶层那群参与拍卖的富商，中下层还搭载了不少普通游客。
【那些有钱人好歹有保镖护着，游客可就惨咯。】渡魂啧啧两声，语气里透出些担忧，【按理说，富商不该更讲究私密性吗？怎么会愿意和游客混在一起？】
“呵，要是所有有钱人都只跟有钱人扎堆，还怎么显得他们高人一等？”叶彤轻笑一声，转身准备往楼下走，“你没发现吗？除了少数低调的，顶层那帮‘天龙人’最爱待的地方，就是这片甲板。”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儿打探消息——沉得住气的自然不好接近，沉不住气的，总会来这里招摇。
渡魂“哇”地一声，语气夸张：【你果然很通人性啊——】
叶彤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回了一句：“我踏马鲨了你。”
“叶彤？”身后传来一道试探的女声。
“嗯？”叶彤下意识回头，看清来人时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辛心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拉住她：“我就说看背影像你！——我之前不是说有家果酒品牌找我妈带货嘛，他们公司邀请她来旅游，说这是全世界最大的轮渡，航线风景特别美。我作为她的助理，也跟着沾光来了。”
“您好，”一位服务生适时上前打断，“两位小姐，请不要在楼梯口停留，以免影响他人通行。”
“知道了，我们这就走。”辛心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拉着叶彤往下走，一边小声抱怨，“结果上船才发现，我们能活动的范围只有下面几层，顶层风景最好的区域根本不让我们进。”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叶彤目光扫过四周，“阿姨呢？”
“她啊，一上船就晕，从昨天睡到现在，”辛心无奈地叹气，转而看向叶彤，“你呢？你来这儿不会真是旅游吧？”
“不像吗？”
“得了吧，你个大忙人，哪有空凑这热闹。”辛心机灵地眨眨眼，“是有什么事要办吧？”
叶彤笑着点头，语焉不详：“算是吧。这两天你和阿姨尽量别出门，等船靠岸，我请你俩吃饭。”
辛心脸色微变，她对叶彤一向信任，尤其在知道这位朋友并非普通人之后。
“是……有危险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还不确定，不过阿姨既然晕船，你正好陪着她。广告商那边能推就推了吧。”叶彤也不清楚具体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最好让朋友远离这场风波。
辛心胡乱点头：“行，我听你的。还好我们带了不少吃的，后面几天就不出门了。叶彤，你自己小心。”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晃。
尽管船员和服务生纷纷解释是“正常风浪”，辛心脸上仍掠过一丝不安。
“我送你回去。”叶彤拉住她，“住一楼还是二楼？”
“一楼。”辛心抿了抿唇，担忧地看向叶彤，“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叶彤朝她安抚地笑笑，“有事随时联系我。”
辛心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等叶彤将人送回房间，船身的晃动仍未停止。海浪声一阵高过一阵，颠簸得连叶彤都有些头晕。
“我快吐了。”她一边沉着脸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对渡魂吐槽。
【那你为什么不让你室友和她妈住你那儿？不是更安全吗？】渡魂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问道。
“你真觉得顶层最安全？”叶彤撇撇嘴，“我问你，如果那个‘神’真要搞一场华丽的降临，是出现在一群普通人中间影响大，还是在一群富甲天下的人身边更轰动？”
“而且——”
血祭。
血祭，总该从召唤“神灵”的那个人开始吧。
日下依文，就是那个召唤者。于情于理，都该从他开始。
思绪翻涌间，她已走到楼梯口。那名服务生仍恪尽职守地拦在那里：“小姐您好，没有邀请不能进入顶层。”
叶彤懒得跟他周旋，直接抽出贵宾卡在他眼前一晃，快步上了楼。
——却未曾留意到，身后服务生脸上骤然浮现的古怪神情。
叶彤回到顶层，感觉空气里的海腥味更重了。
脚下的地毯有点潮，船还在微微晃着，不是大风大浪那种，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震动，让人心里发闷。
【那个服务生不太对劲。】渡魂突然说，【你刚才给他看卡，他那眼神……不像看客人。】
“像看猎物？”叶彤在心里冷笑，加快脚步穿过走廊。
两边房门都关得死死的，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和那烦人的震动。
【对！他知道点什么！】渡魂肯定道，【而且他那样看你，说明有东西已经注意到你了。】
“猜到了。”叶彤头也不回地走向吴彦磊的房间，“如果日下依文是主谋，这顶层早就是他的地盘了。我们现在要搞清楚的是，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还有……祭品到底有哪些。”
她走到吴彦磊房门口，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吴彦磊站在那儿，脸色不太好看，但还算镇定：“叶小姐，你回来了。这船晃得不太对劲。”
“不是普通风浪。”叶彤简短地说着，侧身进屋关上门，“这船上的客人，可能有麻烦了。”
吴彦磊眼神一紧，没多问，等着她往下说。
叶彤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海面：“拍卖会是明天下午？”
“对。”
“真是好漫长又有仪式感的铺垫啊。”叶彤转过身。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猛地闪了几下，彻底灭了。
从门缝看出去，走廊也一片漆黑。
轮船引擎的轰鸣声突然停了。
整艘船像死了一样安静，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越来越响。
【有东西在船底。】渡魂的声音有点沉，显然已经察觉到那东西的不凡。
黑暗中，吴彦磊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光柱照出他全是冷汗的脸：“通讯信号全断了。”
叶凝神细听。
在最初的寂静之后，楼下传来游客们惊慌的喊叫声。
而在这些嘈杂声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低沉的吟唱，像是从顶层传来的，又像是直接响在脑子里。
“啧啧，还挺有那个味的，”叶彤低声，看到一脸紧张的吴彦磊，忍不住一挑眉，“吴先生，你还挺幸运，临到出发前，找了我这么个靠谱的保镖。”
她将怀里的渔姽和兜里的纸新娘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