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不说话？”林攸宜催促。
“是小舅子告诉朕的，上回喝酒，朕提起会带你来狩猎，他提醒朕的。”
最高明的谎言是真假掺半，林攸宜果然没有怀疑，这很像林修然的作风，喝个酒，嘴就没把门。
接下来几日，外头下起了雨，两人都没出去，坐在醉心轩，烹茶、听雨、作画，好不惬意。
李端锦从没有过这般自在的时候，明明两个人都做着最平常的事，但他内心就是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平静。
仿佛在这里，他不是大同朝九五至尊的陛下，林攸宜也不是掌管后宫的皇后，两人只是普通的少年夫妻。
谈诗作画、听雨品茶，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陛下，臣妾画好了。”林攸宜的声音打断了李端锦的神游。
他起身走到桌案前，看着画，风景占了大半，林攸宜的人像只露了个侧脸。
“你自己觉得这能交差？”李端锦反问。
当初李端锦为林家解画像之围，林攸宜答应过给他跳一支舞，画一幅画，显然李端锦不满意这副画。
林攸宜揉了揉发痛的手腕，娇声狡辩，“陛下可没说这种画不行？”
李端锦也耍起了无赖，“朕也没说这种行。”
李端锦向来板正板正的，如今竟也会这种纨绔的招数，真是学坏了。
但林攸宜却觉得此时的李端锦真是无比可爱，加上他英俊的脸，真是让林攸宜严肃不起来。
“好吧，陛下把要求说一说，臣妾重画一副，不过先说好，陛下这次可不能耍赖了。”
林攸宜按照李端锦的要求重画了一副，也按照他的要求，仕女图只占了半幅画的空间。
“陛下，这次你可不能说不满意。”她这次可是费了心思的，画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湖蓝色裙子，笑得端庄娴雅，她很满意。
李端锦走近，“朕瞧瞧。”
确实是按他要求画的，“笔触略显稚嫩，细节处还需打磨，画面太板……”李端锦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足之处。
林攸宜来了脾气，“连画两张还不满足，太难伺候了。陛下这么厉害，您自己改吧。”
林攸宜坐回软垫上喝茶。
却见李端锦提起笔，十分认真地在画作上动笔。
林攸宜本来是在生气，却不想李端锦这一改就是半个时辰，林攸宜等得不耐烦，连生气都忘了。
她十分好奇李端锦究竟改成了啥样，“不至于画得这么差吧，都改了一幅画的时间了。”
林攸宜走近，却瞬间呆住了。
只见原本画上蓝衣美人旁边空白的位置，此时赫然多了一个白衣公子，那模样正是林攸宜初遇时的李端锦。而蓝衣美人髻发上多了一根白玉簪。
“只有你一个太孤单，让朕陪着吧？”李端锦一语双关。
林攸宜听懂了，既是在说画又是在说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林攸宜并不想动心，虽然李端锦确实很让人心动，但一想到后宫那么多妃子，以后还会有其他美人源源不断进宫，林攸宜就失了兴趣。
她不想变成怨妇，就同上一世一样，遗失了心，最后还丢了命，林家满门被灭。
“那就再添些人或景物，陛下这么擅长，想添什么添什么。”林攸宜道，也是变相拒绝李端锦。
李端锦苦笑，却收了笔。
“安多，让人裱起来，挂到寝殿。”
日子终于放晴了，张斌也带来了最新消息，北戎果然进来了一队人马，张斌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人走楼空。
果然正对了林攸宜的猜测，李端锦思绪转的快，北戎人不可能这么精准掌握他的情况，所以，有内贼。
李端锦招来了林恒，让他暗中观察。
林恒离开神仙殿的时候纳闷，李端锦下达的命令和前几日林攸宜要他办的事就是同一件，脑补了一出帝后二人感情不错的画面。
李端锦忙完政务回到醉心轩，林攸宜正在写字，李端锦轻手轻脚走到林攸宜身后，见她正在写“树”的最后两笔，想到她的横勾、竖勾每次写的与众不同，于是握住她的手，想跟随林攸宜的节奏感受她的习惯。
林攸宜顿了顿，稳了稳心神，随后继续动笔写完了最后两笔。
“攸宜的字力透纸背，劲道不输男子。”李端锦夸赞，“簪花小楷和草书同样出色。”
“臣妾也就这点拿得出手。”林攸宜说。
李端锦笑了笑，没点出她的自谦。
“朕得了今年才出的大红袍，去尝尝。”李端锦说。
林攸宜来了兴趣，“臣妾来泡吧。”
“朕原本想带你去民间走走。”李端锦一直记得林攸宜说起外面山水的向往神情，“但遇刺的事还没查清楚，那些老臣在朕耳边一直叮嘱，让朕这些日子不要外出。”
“朕身为大同帝王，却总有些身不由已。”李端锦看向林攸宜，“你可曾觉得这里不好玩。”
“这里有山有水有湖有鱼有雨有树，臣妾不觉得枯燥，重要的是臣妾在这里心情很平静，陛下不用特地想着带臣妾出去玩，外面确实危险。陛下没有子嗣，倘若出了意外，动摇的可是大同国本，臣妾可不敢为了自己一己之私，置大同皇朝于不顾。”林攸宜认真道，况且在这里，她不用想后宫那一堆事，对她来说，已是很轻松。
“你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若是那些妃嫔，只会想着自己。“若你没进宫，你最想做什么？”李端锦问。
林攸宜想了想，“想做的很多，跟二哥去看看山水、经营小店，也想去看看大哥曾经待过的地方，还想建一间专门为女人治病的医馆等等。陛下可能已经察觉到了，臣妾不是一般闺阁女子。”
她自小调皮，跟着林修然，性子比较外向，不喜拘束。
“朕知道，这样很好。”李端锦笑。这样坦诚的林攸宜让李端锦觉得自己与她又近了一步。
“陛下呢？”林攸宜问，“陛下有什么想做的？”
“如果朕不是帝王，朕想像游侠一样大江南北闯一闯，寻一二知己春日踏青、夏日赏花、秋日摘果、冬日煮茶。可朕是帝王，所以这些个人的想法都实现不了，朕只希望在朕的治理下，大同皇朝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既然无法让自己畅快而活，那就创造好的条件，让更多人可以活得畅快。
林攸宜难得看到李端锦向她袒露内心，她暗自在心里说，“其实我可以成为你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