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石大拖出来！”
千疮百孔的电梯到达了深坑的顶端，殷正和谭慧一起将石严飞从电梯里面拖了出来。
零下九十度的低温下，石严飞背部的血迹已经全部透过棉衣冻成了冰片，衣服与伤口彻底地粘连在了一起。
...
“呀！”
“铛！”
殷正跪倒在石大旁边试图唤醒，谭慧则在一旁发出了嘶吼，跟随在这个声音之后的钢铁的撞击声。
“呀！”
“铛！”
电梯再次启动了，正要向下降落而去。
此时，谭慧仍然在电梯的内部。
“出来啊！你现在回去难道还能活下来吗？”
谭慧没有理会。
电梯已经完成了蓄能，准备向下返回。
“咦！呀！”
谭慧扭动上半身，挥舞手上的钢棍，第三次闷在了电梯的总控系统上。
一瞬间，开始缓缓下降的电梯停了下来，只给了谭慧半个电梯的空间让她爬出来。
“来，搭把手。”
谭工程师伸出手来 ，殷正赶紧起身将她从电梯轿厢中沿着缝隙拉了上来。
电梯的内部已经闪烁起了红色的警报。
被拉上冰原的谭慧有点恍惚，同样瘫坐在了零下九十度的苍穹之下，三十七度的石严飞之旁。
“怎么办？”
殷正问到谭慧，眼神里略有一些慌张。
“没事，他与我们不一样。”
“背着石大走吧，我们尽快回到六区。”
“嗯。”
谭慧的回答很冷淡，看着石严飞的脸，她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包粉末。
殷正则开始把石大的身上做好固定装置，准备背在自己的背上启程。
“我来吧，我来背。”
殷正正在给石大的腿部和身上系上束缚带，这样自己背起来会容易一些。
“别闹了，你这体格哪里背得起石大？”
事实上谭慧并不算是瘦弱，从小的贵族教育让她各个门类全部精通，自然也包括捏拿揉打等体格方面的训练。
“让我来吧，我背一阵，后面你再背，我们换着岗来，这样也不会太累。”
谭慧的手搭在了殷正的肩膀上。
这感觉让他觉得，就像是一个男人的手一般孔武有力。
殷正把最后一条束缚带系上，回头看向了谭慧。
这个时候谭慧的脸上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但是面部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头部缓慢地散发着热气，面色是少女的潮红。
“我来吧。”
殷正看见这一幕，以及她手上紧攥的铁棍，害怕再生事端，也不敢去拒绝。
他假装没有看见谭慧的异常，低下头检查石大的固定装置，一边对谭慧说。
“背的时候要小心，石大现在背部全部都是伤，要轻起轻落。”
殷正原本只是在说这些拖延时间，想想对策，为后面的事情做预案。
可是下一秒钟，一切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想。
“嗯，好。”
一个甜美的女孩儿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这个冰原上，两个人之间的唯一一把武器被递到了他的手上。
“我们快点启程吧。”
谭慧蹲下，示意将石大放到自己的背上。
“嗯...”
随后，谭慧用大腿支撑起了身体，将石严飞直接背起，然后向西南方向走去。
茫茫的冰原上，只剩下了黑点作为他们的剪影。
...
...
“下去打算去哪儿？好不容易有一天假。”
浅粉色干涸嘴唇的何露对着石严飞说。
“这可能就不只是一天假了...”
此时的国防科研室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桌上连一份纸质文件都没留下。
“我打算回一趟国防科大，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我...咳咳...”
何露话说到一半，被咳嗽呛了回去。
石严飞给何露拿过来一杯水。
“喝点吧，现在整个科研室已经断电了，没有热水，等回家了我弄点姜茶泡给你喝，听医学部门的人说，姜茶对辐射病有效果。”
何露把头发撩开一些，笑了一下。
“不会有效果的，那你不去国防科大了吗？”
“算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辐射孔，你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空旷的科研室里面，石严飞抱住了何露，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走吧，我们回家。”
说完，石严飞牵着何露的手，往科研室外走去。
离开的最后一刻，何露回头看向了这个科研室，从他们大学毕业两人就待在这儿，十多年过去了。
看着洁白如洗、一尘不染的科研室，就像是她刚来的那个模样。
“真像从前的模样啊...可惜了...”
说完，科研室的门被关上了，里面的空间凝固成了寂静的黑暗。
...
...
“你说，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一路上，谭慧在问着背后的石严飞。
...
雪落下的瞬间，就结成了冰块，然后附着在了地面上，夜晚的冰原，不仅容易让人失温，还容易迷失方向。
两人来到了一个洞穴，殷正也赶忙跑了过来。
“他们没追出来，来吧，进来吧。”
谭慧的身体通过药物产生的热量几乎已经要全部散尽。
因为要通知石严飞撤离，所以自己仅仅穿着风衣就和石大一起出逃。
殷正摸着黑找到了洞穴里面，他抚摸着地面，摸到了一个个突起的小山包一样的物体。
“看来没有走错，想办法弄点火吧。”
谭慧用脚去探了探地面，确认地下平坦以后，将石大放在了地上。
然后自己坐在了一个小山包上。
“我这里有打火装置，这个东西是用电和煤油进行点火的，你不会用，你去找点可燃物过来，我给你点燃。”
说着，就听见殷正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你在脱自己的衣服吗？”
“对。”
“回去还有半天的路程，你不穿衣服会冷死的。”
“不是有你那个药吗？大不了我也吃一点。”
“石严飞说过了，这种东西谁都不能吃。”
殷正原本以为眼前的女人并不理性，可是他发现谭慧很清醒，甚至理性得让人有点害怕。
衣服递给了谭慧。
“烧吧，放心，有的是衣服可以穿。”
谭慧半信半疑，用点火器将火点着。
火光出现，洞穴内部被彻底照亮，169具尸体陈列在了地上。
经过了生死时刻的谭慧和殷正都没有过度的反应。
“来，从火堆里拿一件衣服给我。”
殷正拿起了一件燃烧了一半衣服，放在了一个尸体上，尸体都冰冻状态很快就被解除。
“对不住了。”
殷正麻利地扒下了一个工人的衣服，直到身体部分器官露出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女人。
但是此刻，这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太重要了。
给石大盖上了几件衣服之后，殷正将一件件衣服丢进了火堆，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为躲避黑夜的两人和昏厥的石严飞提供温暖。
“把石大的衣服脱了吧，这个人体型和石大差不多，把这衣服给石大换了。”
两人正脱着，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意外但是却又在意料之中。
石大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口。
他们看着衣服上成片的血迹，陷入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