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前栽着两株玉兰,此时虽未开花,枝叶却长得繁茂。推门进去,只见院内铺着青石板,东侧有一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窗明几净。
“这里便是你的住处了,”颜如玉说道,“你看看是否合心意。”
春妮走进正房,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精致,连忙转过身,对着颜如玉深深福了一礼:“多谢这里很好,太周全了。”
稍稍定了定神,她又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不知丁刺史大人此刻是否在府中?我想当面拜谢大人的收留之恩。”
颜如玉闻言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不必客气。丁刺史此刻正在前厅会见重要客人,怕是抽不开身。
你不必特意拜见,也不用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便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府里现在住的不只你一个,还有几位客人,不过大家住处分散,平日里很少会碰面,你不用在意。”
“还有其他客人?”春妮好奇地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客人?也是……也是因刘家一案而来的吗?”
颜如玉却只是笑而不答,眼底掠过一丝深意,转而说道:“你不必多问,安心住下便是。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院子里的丫鬟说。”
春妮见她不愿多说,便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
颜如玉微微颔首:“那你先安顿下来,我还有事要处理,便不打扰你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
春妮连忙送到院门口,看着颜如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回到院内。
颜如玉离开小院后,便径直走向府中一处僻静的回廊。
回廊两侧种着茂密的竹林,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脚步声。
她走到回廊中段,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轻声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竹林中悄然现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属下在。”
来人正是暗卫,一身黑衣,身形矫健,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颜如玉道:“去调派一名机灵些的女暗卫过来,化妆成丫鬟的模样,负责出入小院,负责春妮事宜。”
“是。”暗卫恭敬地应道。
颜如玉略一思索:“不必干涉她的举动,也不用让她察觉异常。
另外,留意府中其他人的动向,若有任何人试图接近她的院子,立刻汇报。”
“是。”暗卫再次应道,随后身形一闪,便又隐入了竹林之中。
颜如玉站在回廊上,目光望向西侧小院的方向,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夜已深。
刺史府的庭院里静得能听见草叶摩挲的轻响。
廊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微微摇晃,昏黄的光线下,丁刺史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
门内门外都有人把守,他已经试过好几次,根本出不了府。
“苏震海这个狗东西!”丁刺史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又踱步。
“一群油盐不进的蠢货!”丁刺史咬着牙,鬓角的青筋微微跳动。
明明是自己的府邸,却活得像个囚徒。
这两天他几乎没合过眼,躺在床上就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外面的风声鹤唳,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乍一看像只熬红了眼的兔子。
他心里清楚,自己被困在这里,外面的局势只会越来越糟。
尤其是今日,更是让他如坐针毡——刘九郎的三个替身,已经被斩首。
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转身回房,再好好盘算盘算,实在不行,就要走下策。
刚一转身,忽然间,一阵异样的风扑面而来。
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还夹杂着一丝杀气。
丁刺史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侧身回头,只见一道银亮的寒光破开夜色,如闪电般直刺向他的面门!
那寒光来得又快又急,剑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丁刺史吓得心脏都缩紧了,脚下一步踉跄,生生往后退了三尺,堪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有刺客!”他失声大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来人啊!”
一连喊了两声,可庭院里依旧静得可怕,竟无一人应声。
容不得他多想,刺客的第二剑已经刺了过来。
这一剑直指他的胸口,角度刁钻,力道十足。
丁刺史只来得及往旁边一扑,绊倒在旁边的石凳上,顺势滚了一圈,指尖擦过冰凉的地面,堪堪避开剑锋。
那长剑“噗”的一声刺入石凳,火星四溅,可见力道之猛。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往廊下跑去。
刺客紧随其后,玄色的衣袍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残影,手中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招招都冲着要害而去,没有一丝余地。
丁刺史跑得气喘吁吁,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袍角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肌肤传来阵阵刺痛。
他偶尔回头瞥一眼,只能看到刺客面罩下那双冷冽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刺骨的杀意。
丁刺史心里又怕又恨,怕的是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恨的是苏震海把他困在这里,连个像样的护卫都没有。
“苏震海!你这个狗东西!若我今日不死,定要扒了你的皮!”他一边跑一边嘶吼,声音嘶哑。
可回应他的,只有刺客挥剑的破空声。
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剑锋,丁刺史的腿一软,摔倒在廊下的台阶上。
他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浑身脱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长剑再次举起,寒光映得他瞳孔骤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终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高声呼喊:“快来人!刺史大人遇刺了!”
丁刺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精神一振。
紧接着,无数灯笼从府院各处涌来,橘红色的光瞬间填满了整个庭院。
军士们手持刀枪,蜂拥而至,迅速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刀刃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