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温然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世子夫人,你闹够了吗?”
方紫岚轻笑出声——果然,忍不住了吗?
被谢琛带到身边的阿宛面白如纸,正欲开口,就听温然径自道:“紫秀,我原本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打算为你留一条活路,但既然你没想让我活,那就别怪我断了你的路。”
下一刻,就在温然要说出紫秀便是忠正世子夫人时,方紫岚先他一步道:“温然,温家经手的毒虫毒草,鬼门替你处理了多少,需要我一笔一笔地说出来吗?”
她顿了顿,手上使力折了来人的兵器,“我闹,与世子夫人无关。是你背信弃义在前,诱我观礼设局在后。今日我来,便是要与你做个了断。”
温然神情一滞,方紫岚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走到了谢琛面前,行了一礼道:“谢先生,夏侯家有多少人死于我手,我数不清,也不想数。下面这些话,你当我狡辩也好,剖心也罢,请自行判断。”
“紫秀!”温然听到“夏侯家”三个字的时候便心知不妙,然而方紫岚并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反手一针便封了他的穴道,让他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早年夏侯家击退海寇之时,便已然发现有一条海陆,是岭南五家人向外通货所用。”方紫岚握着梅剑的手松了松,“然而这条路,从未被海寇侵扰。”
谢琛微不可察地变了神色,却并未阻止方紫岚说下去,听她继续道:“后来天下大定,东南之地成为荣安王的封地。夏侯家想方设法让荣安王知道了此事,本以为借此机会,岭南五家人便会老实,却不料他们贿赂了荣安王,还勾结了前朝淑妃建立的鬼门。”
她说着垂下眼眸,“有试炼堂殷鉴在前,于是夏侯家不得已,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入江湖。精锐尽出,追击鬼门,却不料悉数折在了紫秀手中。”
谢琛抿了抿唇,“紫秀……”
“让我说完。”方紫岚截住了谢琛的话头,“夏侯家殊死一搏,想着至少能把紫秀这个江湖祸患除了,却未曾想到半路冒出来了藏剑山庄的庄主甄明轩,拼死把紫秀救下了。”
她的声音低了些,“夏侯家经此一遭,元气大伤。荣安王和岭南五家人也安分了不少。但苏彻大人一家遇害,让夏侯家知道有些事从未有过尽头。”
“紫秀,你究竟想说什么?”温然不知何时逼出了体内的针,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方紫岚身后,她没有回头,“当年我如何对夏侯家,今日便如何待岭南五家人。”
她话音未落,转身便抬剑架在了温然颈侧,“权当是还债了。”
“且慢。”谢琛拦住了方紫岚,摇了摇头,道:“逝者已矣。人命债,不该人命来还。”
方紫岚侧眸看了过去,“那谢先生想让我怎么还?”
“今日夏侯家主在此,我斗胆替夏侯家说一句,不知家主可同意?”谢琛提高了声音,夏侯名勋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姐夫,你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琛微微颔首,对方紫岚道:“我听闻紫秀可受雇佣,我便以这人命债,请紫秀为夏侯家做一件事,不知紫秀可否答应?”
方紫岚沉默了好一会,回过身,把梅剑一横,双手呈到了谢琛面前,“但凭谢先生吩咐。”
“夏侯大人,我看在夏侯家的面子上,忍你够久了。”方紫岚毫不客气地截住了夏侯彰后面的话,梅剑出鞘,架在了他的颈侧。
“世子夫人,你疯了吗?”夏侯彰的面色晦暗不明,方紫岚却无动于衷,“滚,否则我会把你和你带来的人,一并杀干净。”
夏侯彰呆立在原地,方紫岚似是没了耐心,收了剑反手掷了一枚暗器出去,射杀了藏身在树影下的人,“夏侯大人,你以为我在和你说笑吗?”
“方紫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夏侯彰怒不可遏,吼道:“你要护方家,陛下允了,可你不能黑白不分,连山匪流寇一起护……”
“夏侯家之人,我杀的,比他杀的更多。”方紫岚眉目如霜,近乎挑衅道:“夏侯彰,你要不要先杀了我?”
夏侯彰的手覆上了剑柄,不待动作就听慕容清开口道:“夏侯大人,你适才也说了,夫人是我忠正王府的人。”
他说着刻意顿了顿,“你当真要动手吗?”
“世子你……”夏侯彰倒吸一口冷气,慕容清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夏侯大人背弃了夏侯家,无可厚非,但我夫人不愿背弃方家……”
“我没有背弃夏侯家!”夏侯彰咬牙切齿,慕容清轻笑出声,“若非背弃,那夏侯大人如今是在做什么?夏侯芸昭抗旨入关,已是死路一条,夏侯大人不为她操心,反倒在此为难我夫人,是何道理?”
许是慕容清病弱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夏侯彰第一次被这般的他怼得说不出什么话来,最终后退了两步,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姐姐,我来接你回家了。”慕容清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红泰,只是紧紧盯着方紫岚,像是生怕一个眨眼,她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人已经走了,世子不必再装模作样。”方紫岚没什么好气,慕容清却浑不在意,勾唇道:“姐姐,纵然方家不要你了,你也不至迁怒于我吧?”
方紫岚扫了一眼慕容清,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不是方家不要我了。”
“好。”慕容清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你说什么?”方紫岚愣了片刻,随即反应了过来,“慕容清,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慕容清面上笑意更盛,眼眸清澈而无辜,“我只是,履行了和姐姐之间的约定而已。”
方紫岚定定地看着慕容清,他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姐姐,你想看方家的结局,我便陪你一起看。”
他说着朝方紫岚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不论方家的结局是什么,姐姐都是忠正王府的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