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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说得对,可别听他吹牛。”帅增幸灾乐祸的叫道:“楼船如果能吹翻的话,那得多大的风浪,岂不是和钱唐的潮水一样了。少主别听他的,他看起来憨厚,其实坏着呢。”

“琴妹妹,你敢说我吹牛?”敦武不敢对孙绍翻脸,却不怕对帅增翻脸。帅增一听,也火了,冲上去就揪着敦武的衣领:“竖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不是说过不再叫了么,奈何食言而肥?”

孙绍翻了翻白眼,这两个跟班的真是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亏得这里没有外人,要不然老子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他也懒得理他们,转身向其他方面看过,前世这里是着名的风景区,只是大多名胜现在还没有,象寒山寺什么的都是以后的事,眼下这里可有野趣多了。不过,在不远处却有一个名胜:姑苏台。传说姑苏台是吴王夫差的行宫,春夏时在姑苏台,秋冬时在馆娃宫,而姑苏台要更有名一些,原因无他,姑苏台据说和那位大美女西施有关。

一想到西施,孙绍就有些感慨,文人总喜欢一面骂美女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一面又对美女趋之若骛,留连忘返,唐诗宋词里吟咏美女的都不在少数,而苏大胡子的念奴娇之所以那么深入人心,不也是和那位绝代佳人小桥有关吗。与苏州并称的杭州有位名记苏小小,生前艳名四播,死后还有不少人去凭吊,可谓是风光无限。杨贵妃吊死在马嵬坡,说她是祸水的文人固然不少,但是跑到马嵬坡去挖一抔土的人也不在少数。

伪君子!孙绍撇了撇嘴,暗自腹诽了几句,然后引用了一句后世某位大贤的话,“一为文人,便不足观矣”,给自己打了打气。

山下的竹林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孙绍带着两只互相不服气的乌眼鸡回到竹林,竹林里已经是人影幢幢,粗粗看去,竟有三四十位之多,孙绍仔细看了看,却没有一个认识的,暗自抹了把汗,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下游处有一个年青人正独坐,看样子有些不太合群,便走了过去,躬身一揖:“这位兄台,此处可有人么?”

那个年轻人正看着溪水出神,猛然间被孙绍这么一打断,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说道:“无人,兄台尽管入座吧。”

孙绍点头坐下,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年青人,与旁边那些谈笑风生的读书人不同,这个年青人似乎有些腼腆,穿着也很一般,只是一身干净的越布衣,他的手很大,露在袖子外面的指关节十分粗大,看起来象是个做体力活的,和那些读书人白净如女人的手大相径庭。见孙绍打量他的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往袖子时缩了缩,尴尬的笑了一声。

孙绍很好奇,他一直以为这个流觞之会中他应该是最瘪脚的,没想到却看到一个比他还拘谨几分的,顿时来了兴趣,拱拱手笑道:“在下孙绍,敢问尊姓大名。”

那人似乎沉思了一下,看向孙绍的眼光平和了一些,客气的回道:“在下葛衡,字思真,吴人。”

“久仰久仰。”孙绍虚伪的拱拱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葛衡是何许人也。

葛衡的心态和他也很相似,他打量着孙绍,过了片刻,又有些不解的问道:“孙兄是新到吴地来的么?葛衡竟是眼生的很。”

孙绍有些尴尬:“说起来,我也是吴地人,先父故讨逆将军是也。”

“原来你是那个……”葛衡话说了一半,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用手捂着嘴,脸胀得通红,从席上挪开,拜伏在地:“草民无知,冒犯少主,请少主恕罪。”

孙绍哈哈一笑,伸手把葛衡拉了起来,拍拍他的手道:“无非是说我就是一个武夫吗,这也没错啊,何罪之有!”

葛衡有些惶惶不安,他虽然不认识孙绍,却对孙绍有所耳闻,可不是一个武夫那么简单,讨逆将军的独子孙绍据说很不好相处,不仅和他叔叔孙权不合,和他的三个姊夫关系也不好,一旦使了蛮姓,可是不管不顾的。他有些怀疑,自己眼前这个谈笑自若的年轻人真是那个孙绍吗?

“思真,找你半天,原来你坐在这里和少主说话啊。”张温走了过来,一把拉着葛衡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这酒是怎么回事吗?我可告诉你,这酒就是少主带来的,你有什么问题问他好了。”转过头,他又对孙绍笑道:“少主,这位葛衡葛思真可是我吴县有名的才子,他明达天官,机巧过人,做的浑天仪可谓是精巧绝伦。”

“浑天仪?”孙绍登时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看起来脸胀得通红的年青人居然会做浑天仪,我的亲娘啊,那怎么的也是个科学家啊。

“当然了。”张温笑着说:“少主事务繁忙,不常出来走动,有所不知也在所难免。思真名列八绝,是我吴县有名的巧匠,就算是仲翔先生也赞他的浑天仪妙呢。”

孙绍更糊涂了,这怎么又出来一个八绝?看来以前的本尊孙绍确实是个武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练武艺,连这么有名的八绝都不知道。

“那还要请教。”孙绍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很诚恳的说道。

张温一愣,随即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过了片刻,他掩饰的哈哈一笑:“这八绝嘛,就由思真向少主解释吧,人都来齐了,我要去准备开始了。”说完,不等孙绍答应,冲着葛衡点了点头,匆匆的跑了,看起来象是在逃避什么。

“葛兄,他这是……”孙绍有些不解。

葛衡笑了笑:“嘿嘿,少主不要见怪,惠恕兄要招待其他人,这八绝的事,就由我来向少主解释吧,还请少主不要见笑才是。”

孙绍见葛衡笑得有些勉强,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举起手中的酒杯冲葛衡示意了一下。葛衡喝了一杯酒,然后才缓缓说道:“所谓八绝,其实是吴县士人君子的一个笑谈……”

八绝是指在吴的八个人,除了眼前的这个以机巧着名的葛衡之外,还有以善书着名的皇象,善围棋的严武,善占梦的宋寿,善画的曹不兴,善相人的孤城郑妪,善历数的吴范,善太乙的刘惇,善九宫的赵达,说起来全是方士,别看后世把这些人当成世外高人,可是在现在这些人和读经出仕的儒生是不能比的,甚至来孙绍这样的武夫都不如,武夫还能征战沙场,而方士却和工匠、医匠、贩夫走卒一样,低人一等。虽然儒生也有研究这些学问的,比如大儒蔡邕就善书能算,还能相人,可是他不以此知名,而是以学问知名。葛衡他们这八个人虽然称八绝,但是正统的儒生并不看重他们,张温把他请来只不过让他做个配角,重在参乎,等一会儿吟诗作赋的时候,葛衡和孙绍一样,是插不上嘴的,所以张温顾然有说笑的成份,而葛衡也是十分自卑的,即使在孙绍这样一个武夫面前,他也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可是孙绍不这么想,这样的人才跑到眼前如果不抓住,那才叫没天理呢。他瞟了葛衡一眼,嘴角微微挑起,殷勤的举起酒杯:“如果兄台有如此妙手,孙绍真是喜出望外。请兄台满饮此杯,绍有一事请教。”

葛衡仔细的看了孙绍一眼,见他并无说笑之意,倒也有些心安了,反正孙绍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人,应该不会拿自己开心的,他笑了笑,也说道:“正好衡亦有一事,要向少主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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