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0章 止杀
“住手！”
拓跋逸到来的时候，城墙上正要放箭射杀十名梁人。他立刻朝着城墙上的士兵大喊，希望他们放下手中的弓箭。
元肃看到太子，城墙上的人也都看见了太子，所以本该放箭的时候，弓箭手们迟迟没有动手。
“放箭！”元肃下令道。
巡城卫统领上前问道：“这不合适吧，太子殿下已经发话了……”
“放箭！”元肃依旧说道。
弓箭手们只等巡城卫统领的意思，巡城卫统领想等太子上来后再做决定。但这时候，或许元肃授意，或许是那名侍卫领会到了元肃的心思，又或者是猎狐堂的行为准则。其中一名猎狐堂的侍卫二话不说，上去就斩了一名弓箭手，以儆效尤。
其他弓箭手见状，不敢耽误，便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此时拓跋逸已下了马，正走在前往城墙的台阶上。几支箭落下，射杀了几名梁人。他惊呆了，愤怒了。拔出了手中的剑，快步拾阶而上。来到城墙上，他气冲冲地朝着元肃走去，脸上尽显杀意。
元肃站着不动，似乎是有意等他到来。
拓跋逸一剑刺去，元肃依旧站着不动。
剑尖距离元肃的咽喉三寸之地悬停着。
拓跋逸想杀了元肃，却又不能。因为元肃所做的一切，代表了圣意。杀了元肃，便是造反。
元肃微微颔首，从容道：“见过太子殿下。”
拓跋逸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无能，连杀人的勇气也没有。
他愤怒将剑往城垛上砍去，“当”的一声，迸出火花，长剑断成了两截。
他怒视将士，怒吼道：“谁再敢杀人，下场如同此剑！”
将士们眼神惶惶。弓箭手们放下了手中的弓。
“殿下，您为何而来？”元肃问。
“你到底在做什么？”拓跋逸反问。
“奉旨追查刺客。”
“这是追查刺客的方式么？”
“我有我的处世之道。听闻太子殿下曾经查到张崇和刺客有关，倘若太子那时能够有所作为，元悠堂主也不会被害，这些贱民也不会命丧于此。”
听到元悠之死，拓跋逸震惊不已。和所有人一样，元悠的死对他而言简直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元悠……出事了？”
“堂主的遗体还在猎狐堂，殿下可以自己去看。请殿下不要妨碍卑职办事。”
元肃说得决绝，拓跋逸知道他定会再杀人。看了眼脚下那些可怜的人，他于心不忍。
“本王不许你再杀人！”他盯着元肃命令道。
“殿下忘了，猎狐堂只听命于皇上。”
“我这就进宫向父皇请旨……”
“那殿下最好快一点，这一炷香烧完了，还会死人的。”
拓跋逸看了眼放在墙垛上的香炉，刚刚才插上去的香又快烧到一半了。城墙上的风，实在是太凶了。
拓跋逸带领侍卫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拓跋逸远去的身影，元肃眼里流露出了杀意。
大道上仍是不见一人，这城里的百姓仿佛都失踪了一般。就连那时常能遇到的巡城卫，此刻也不见了踪影。因为他们都被调去南城墙看管梁人去了，这就意味着，倘若拓跋逸这时候遇袭，能够保护他的也只有自己的府兵。
快到皇宫的时候，一队禁卫的人马出现在眼前。对方似乎是冲着拓跋逸来的，拓跋逸不得不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禁卫的人来到拓跋逸面前也慢慢停了下来，当中一名太监策马而出，对拓跋逸道：“传皇上口谕，太子接旨。”
拓跋逸等人翻身下马，右手握拳齐胸，鞠躬听旨。
那太监道：“着太子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拓跋逸听了有些茫然，因为口谕中提到进宫的原因。不过细想，父皇着急召见，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不方便在口谕中明说。正好他也要进宫，就领了旨意，上马跟着禁卫前往皇宫。
宫门处，拓跋逸的府兵被禁止进入，只能在外面等候。拓跋逸并未起疑，跟着太监进入宫门，随后轻车熟路地前往明室殿。
抵达明室殿外，朴卜木迎了上来，鞠躬行礼，然后接手引领拓跋逸前往偏殿。
“还不能见父皇吗？”拓跋逸问。
“皇上还在休息。”朴卜木道。
拓跋逸想不明白了，父皇不是急着召见他吗？
“殿下，您是否饿了？”朴卜木问。
“没有……”拓跋逸答道。
“没有就好，那奴才先退下了。”朴卜木鞠躬施礼，然后就退了下去。
拓跋逸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异常，望去，只见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也许就是朴卜木状态异常的原因吧。
拓跋逸坐了一会儿后，有宫女送来了点心。
拓跋逸等得实在无聊，便要拿一个点心起来吃，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朴卜木的话：“殿下是否饿了？没有就好……”
他从来就没有在明室殿吃过东西，刚才也说了不饿，为什么还会有点心送上来？
再有就是，朴卜木异常的状态和门外鬼祟的人影……
沉思之后，拓跋逸收回了准备拿点心的手。直觉告诉他，这点心可能有问题。
直觉还告诉他，他不应该进宫。
南城墙箭楼下。
梁人百姓们惶惶不安，相识的人紧抱一起，互相交代遗言。又一炷香快烧完了，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站到了墙垛旁待命。
风吹落了最后一小段的香灰，香已燃尽。
弓箭手弯弓搭箭，城墙的梁人如待宰的羔羊，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这箭会落在谁的身上，谁的生命会在这一刻停止。
好一会儿过去了，没有人中箭。因为箭没有射下来。
为什么不放箭了？难道是元肃大发慈悲了？
肯定不是，元肃这种铁石心肠的人，绝不会有一点悲悯之心。
箭没有射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元肃的目的达到了。
刘业出现了。
身在地下营地的人听说了元肃将城中的梁人都聚集到一起，每隔一炷香就杀十个人后，全都义愤填膺，恨不得出去与辽人拼命。
刘业很清楚元肃的目的，于是便决定现身救人。宇文修反对他自投罗网，提出从长计议，但时间刻不容缓，刘业采纳他的提议。
刘业是独自前往南城墙的，从地下营地到南城墙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已经已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只是元肃并没有按照自己定制的规矩来办，因此当刘业到来时，已经死了近八十人。其中有些是被射杀的，有的是在慌乱中被杀的。
城墙下，被抓的梁人都看着刘业，因为辽兵没有放箭，人们就知道了他就是辽人要找的刺客。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因此他们眼里流露出了恨意，责怪刘业害死了那么多人。
类似的冤枉和误解，刘业已经习惯了。可以说，他从懂事的时候起，就一直被人误解和冤枉。所以，那些人的谩骂和责备对他来说就是当耳旁风。刘业甚至没有睬他们一样，再给猎狐堂搜身之后，便跟着上了城楼，最终来到元肃面前。
刘业、元肃面对面站着，风从旁而过，翻动二人的衣裳。
元肃脸上咧出了得意地笑，就如同猎人终于收获了猎物。
“燕王，等你很久了。”他笑着说。笑容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