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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五年(188年)十月初十。

泰山郡。巨平县。

“咯吱……”

“踢踏踏……”

由南向北的一条驰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与一骑徐徐前行。

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车轮在崎岖不平的驰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马匹不时打出一个响鼻,喷出一口白气,使单调寂寥的路途变得唯美。

马车内坐着两人,一个是逃亡兖州的青州刺史赵琰,另一人是此番陪同赵琰北上的兖州别驾王彧。

车外骑马之人,年龄二十来岁,白衣如雪,气质淡雅,相貌堂堂,神情间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

“雅珪,过了汶水,如今已进入泰山郡巨平境,要不要在巨平休息一阵,过了晌午,再慢慢北行?”

赵琰坐在马车里,低垂着脑袋,困意不时袭来。

此时听到王彧出声提醒,赵琰强打精神,掀开车帘朝外望了望,天刚亮不久,透过车帘,能感受到车外的丝丝冷意。

“我记得过了巨平,前方就是博县,大约三四个时辰可到,我们不若今日就在博县休息,明日再赶路。”

他们昨日晌午就到了东平国的宁阳县,赵琰急着返回青州,便没怎么休息,又催着王彧赶路。

结果这一行,错过了时间,等到了汶阳县时,已入夜,进不了城,只得继续北上。

只是一路行来,却没有发现任何驿站和旅店,没办法,赵琰等人只能摸黑前行,打算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休息。

“王别驾不是也要亲自看看陶应治下的泰山郡现状吗?博县离奉高不远,正好可趁机观察一番。”

见赵琰这般坚持,王彧虽心有不满,当也没再说什么,便点点头,掀开车帘,目光转向车外骑马之人,朝他招招手。

“邓剑师,我们在巨平稍稍停留,你且买些吃食酒水,我们路上垫垫肚子,等到了前方的博县,再休息。”

行了一夜,依然精神抖擞的邓展点头答应。

“诺!”

兖州。济北国。肥城县。

用过早饭,又看着日上三竿,身上不再有寒意,袁术方披挂整齐,出了营门,与大将俞涉、长史杨弘会齐。

“主公,您无须涉险,不若就暂留在肥城,由俞将军带兵进入泰山郡走一遭罢了。”

长史杨弘再一次劝阻袁术,虽说泰山郡黄巾流寇与泰山贼匪已被陶应剿灭,但以防万一,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出现漏网之鱼。

“是啊,主公,您暂与杨长史留在肥城,此番没有作战任务,末将进入泰山郡虚晃一枪,傍晚便可回转。”

俞涉也上前劝阻,有五千大军护卫,相信袁术进入泰山郡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有袁术这个“顶头上司”在,多少会遮挡他俞涉统兵的威风。

“本将军主意已定,你们无须再劝。此番进入泰山郡,无非走走过场、演演戏而已,不会有何危险。”

“再说,本将军也想亲眼看看,那陶恭祖的傻儿,将泰山郡折腾成了什么样!”

袁术固执地扫视二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也好!”

杨弘、俞涉见袁术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便不再坚持。

“袁公路是铁了心要给陶应难堪啊!”

在杨弘看来,袁术执意要进入泰山郡,是想在陶应面前一抖袁氏的威风,他就更不好逆了袁术的意。

不过,俞涉、杨弘这次想错了,袁术真没有要耍威风的意思。

袁术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此番出来,本就没带几个熟人,如今身边的人都有任务出了门,一想到一天连个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太难受了,与其傻傻待在肥城等待,还不如跟着出去转转。

“始皇帝曾封禅泰山,本将军也想亲临见证一番!”

青州。济南。东平陵。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树枝上叽叽喳喳觅食的麻雀声,将熟睡的陶应猛然惊醒。

陶应睁开眼,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映入房间,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目光隐隐作痛。

“天这么快就亮了吗?”

“还没日上三竿吧?”

“好想睡啊!”

陶应揉揉酸涩的眼睛,拽过衣衫,出了才暖热没多久的被窝,极不情愿地起了床。

“唉,才来这个时代不到一个月,被腐蚀地连穿衣服的技能都退化了!”

陶应慢腾腾、笨手笨脚地将衣衫穿好,连他也不清楚,心里是在埋怨汉服的穿戴繁琐,还是因身边少了四个东莞姑娘的不便,总之,感觉就是不爽。

“这,难道就是起床气?”

陶应走出房门,站在门前的台阶上,默默遥望天际初升没多久的旭日。

“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

忽有所感,陶应脱口吟诵出《诗经》里的几句诗句。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只是不曾觉察,陈登与纪灵、颜良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元龙先生,主公在说什么?”

纪灵、颜良读书少,听不懂陶应诗句里的意思,疑惑地望向陈登,让其解惑。

“俺没听懂是何意?”

下邳陈氏的大名,徐州人几乎家喻户晓,陈氏子弟个个博览群书、学识渊博,颜良、纪灵自然也不会陌生。

“主公是在教诲我们,早起晚睡的时候,都要想想,莫要辜负了自己的生命。”

陈登盯着陶应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后一句的意思,是教我们不要参与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

纪灵、颜良听了陈登的解释,略一思索,脸上皆露出一抹崇敬,陶应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又高大了几分。

“怪不得主公能做到这般成就,果然大才,俺纪灵不及万一!”

“主公之言,比圣人‘子曰’更有道理,俺颜良懂了!”

三人在身后嘀嘀咕咕,将陶应当成传道受业的“大师”,陶应听得肝颤、蛋疼。

陶应念这两句诗的意思,是想表达他当下的人生态度。

“我两世为人,实属不易,快到乱世了,一定得想尽办法保住小命!”

为了顾及自身高大形象,陶应当然不可能给陈登、颜良、纪灵三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将错就错,望着一点点升腾的朝阳,沉默以对。

“主公!”

沉默被纪灵打破,他的耐性没有陈登好,心无城府,藏不住事,也没有太多的人生感悟,就喜欢直抒胸臆。

“今日如何安排?”

陶应转过身,先向陈登打招呼。

“元龙昨夜睡得较晚,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要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世间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完的!”

陶应的这一番语重心长、嘘寒问暖,并未让陈登感到一丝温暖,反而有些无语。

“主公刚刚不是还说只争朝夕吗?”

“如今青州百废待兴,单单济南流民二三十万需要安置,解决过冬之事已是燃眉之急,登焉能安睡!”

陈登眸子里没有不满情绪,脸上只有一抹带有吐槽意味的无语之色;没有质问,唯有不解。

“主公,何为‘革命’?”

陈登之言,让陶应一怔,他这可是出于好心,不明白陈登为何会不领情。

“难道,是哥的表达有问题?”

可能是古人与后世人的思维模式不同,陶应也不打算给陈登科普何谓“革命”,转移话头。

“元龙,打土坯之事很重要,一定要重视,最好是在整个青州大力推广,掀起一场‘打土坯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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