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唐夏的身体摇摇欲坠。
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为什么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
心忽然好慌好痛。
唐夏像是想起了什么，勉强维持着冷静。
“会不会是他躲在身体里某个角落了？每次他不高兴都会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打扰他。这次估计也是一样。”
他满怀期待地问，“这几天我确实做得很过分，他一定是生气了，但是我会改的，我改好了他就回来了……”
盛朝心里乱得厉害。
“对，这是他的身体，他没有必要离开的，他肯定还会回来。”
他想笑一笑，好让唐夏安心一些。
但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好勉强勾了勾唇角，他猜测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两人重新相见的欣喜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慌与愧疚。
他们都安慰自己，原主应该是不高兴所以闹了小别扭，故意藏起来让别人找不到他，等到他们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后便会回来。
盛朝想，到时候自己肯定没有二话地把身体还给原主，因为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生活，自己不会当一个卑劣的小偷……
直到他们看到留在桌旁的纸条。
盛朝认出了原主的笔迹，他之前见过对方写的日记。
唐夏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抖着手拿起来。
上面写了几行字，纸张皱皱巴巴的，像是被液体浸湿过。
“哥哥，我是以前的朝朝，我想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思考了半晌，还是决定同你好好告个别。
这些年，你一直对我很好，比亲生哥哥还要称职。反倒是我，一直在惹你伤心惹你生气，是我把你越推越远了。
这几天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不肯好好说话，害得你一直在哭。我知道你很想念另一个朝朝，想让他做你的弟弟，所以我决定让他回来。
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一次能为你做的事情了，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祝愿你往后的生活幸福安康，再无忧虑。
最后一句话可能有点矫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但是我都要消失了，再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哥哥，我大概没告诉过你，我真的很爱你。”
唐夏的泪水湿了眼眶，他泣不成声。
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好像都被抽尽了，他双膝发软地跪在地上，哭着说对不起。
“我没想让你消失，我知道错了，你别这么惩罚我……”
他手上的纸条落在了病床上，被盛朝捡起。
原来原主还在背面给他留了话。
“以后麻烦你好好照顾哥哥了，我知道你做的会比我好得多。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活得十分痛苦，这个对我来说无比恶心的世界我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我才选择了离开。
所以不用愧疚，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为了他们，为了自己，你要好好生活下去，把我的那一份也算上。”
后面的“再见”两个字被人划掉，写上的是“后会无期”。
那上面的字像是一根根针，扎得盛朝眼眶酸胀，难受不已。
他落了泪，把纸条贴在胸口处，喃喃着。
“我会的。”
比段暮先赶来的是邱淮瑾。
他进来的时候，盛朝正坐在床上发呆。
手上不自觉摩挲着那张纸条，眼皮红肿得厉害。
唐夏哭得几乎晕厥过去，邱淮瑾赶紧将他搂进了怀里。
唐夏茫然地看了眼前人一眼，本来在默默垂泪，而后忽然嚎啕大哭。
他像是找到靠山的孩子一样，紧紧依偎在邱淮瑾怀里，不一会就把男人的前襟哭湿了。
“瑾哥，他走了，是我把他逼走了。他被我伤透了心，所以再也不肯回来了！我怎么这么坏，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邱淮瑾心疼得厉害，他轻声安慰他。
“不是的，你从来都是一个好哥哥。只是朝朝太懂事了，他想让每个人都幸福，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唐夏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哭到说不出话来了。
唐夏知道，朝朝确实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看出大家都在想着自己身体的另一个灵魂，所以选择成全了他们，但是却根本没有把自己考虑在内。
唐夏也知道，压垮朝朝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自己。
前几天，他因为记挂着另一个弟弟，又因为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件荒谬事，所以对朝朝很排斥。
他一定是感受出来了，他觉得哥哥不爱他了，所以才会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从而选择离开。
那个时候，朝朝该是多么绝望啊，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是不是害怕极了？
唐夏越想越痛苦，突然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被邱淮瑾拦住。
邱淮瑾又疼又气，“你干什么！”
唐夏双眼无神，“我好差劲，我留不住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话把邱淮瑾吓了一跳。
唐夏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像个美丽却脆弱的泡泡，一戳就碎了。
邱淮瑾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不差劲，你一点都不差劲，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朝朝这么爱你这个哥哥，若是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他还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后面唐夏哭得太厉害，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邱淮瑾将他抱出去休息了。
病房里只剩了盛朝一人。
他还在认真看着纸条，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门被人打开，盛朝抬头，见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段暮急促喘息，到了门口竟是近乡情怯般不敢动了。
他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眼睛都瞪酸了竟也不敢眨眼。
直到对方轻轻唤了一声。
“段暮。”
段暮如梦方醒，一路上狠狠提着的心忽然就落到实处了。
是朝朝！真的是他的朝朝！
他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的激荡，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盛朝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脖颈里。
段暮哭了。
盛朝也想哭了。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地回抱着段暮，让对方好好感受自己。
他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