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方子云将事情说开后，唐越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烟消云散。
他原本以为方子云之所以愿意辅佐自己，完全是因为萧塬的命令——毕竟，这位老师向来以公正严明着称，无论对太子还是魏王，都保持着一种超然的态度。
然而，当方子云坦诚地讲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时，唐越才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并不全面。
“殿下，您或许认为我接近您只是为了完成老师的任务，但事实并非如此。”方子云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确有目的，但这目的并非单纯为了谁的利益服务，而是为了实现我心中的抱负。”
唐越微微一怔。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看似随性、不拘小节的人，方子云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可此刻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锐利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你心中清楚得很，不是吗？”唐越试探性地问道：“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实际上，你的每一步都有明确的目标。”
方子云闻言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殿下果然敏锐！不过，既然我已经打开了天窗说亮话，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该由您来回答了——您真的觉得还有机会么？”
唐越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精美的酒瓶，他熟练地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方子云，然后举杯示意。
待两人各自饮下一口后，唐越才缓缓开口：“太子不如我，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实！若非如此，父皇也不会犹豫至今，但问题在于，父皇得位的方式决定了他内心深处必然会偏向嫡长子，即便他欣赏我的能力，也未必会违背祖制选择我。”
方子云点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道：“殿下分析得很透彻，不过，既然陛下一直犹豫不决，那就说明他并未彻底放弃您！否则，早在多年之前，他就应该扶植太子稳固地位，而不是让您始终压制着太子。”
唐越默然无语，他知道方子云的话切中要害。这些年来，他能够稳居高位，不仅得益于自身的才华，更因为皇帝的犹豫。
一方面，皇帝希望遵循传统立嫡长子为储君；另一方面，他又渴望培养一个真正有能力继承大统的接班人，这种矛盾心理使得唐越和太子之间的竞争被控制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唐越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么我的机会到底来自哪里？或者说，我的机会究竟是谁给的？”
方子云放下酒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殿下，答案其实很简单！您的机会来自于陛下内心的挣扎，也来自于您自身的能力！只是，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陛下看清真相的机会。”
唐越听出了方子云话中的深意，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青铜酒樽，将残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素色锦袍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盯着方子云，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你的意思是……让我借岳丈的事，向父皇摊牌？”
方子云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迎上唐越的目光，“没错，这正是陛下一直在做的事情！通过不断制造新的挑战和考验，陛下试图找到最适合继承帝位的人选！而您，作为魏王，同样可以利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
唐越陷入沉思，没有开口说话。
方子云见状，继续说道：“因为老师的关系，您和太子的关系虽然一直处于竞争状态，但是却被压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这其实对您是不公平的，因为陛下看不到您全部才能！陛下其实也早就发现了这点，但是他没有改变什么，因为他知道老师的意思，而且陛下也不想讲事情弄的太僵！”
“可是……作为一个帝王，尤其是陛下这样雄才大略的帝王，让他选择一个平庸的继承人，其实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从陛下起势开始，一直都将事情到了最好！消灭了最强大的敌人，完成了最不可思议的逆袭，还一手创造了如今大夏的繁荣昌盛，但是临到末了，却要选一个不是最出彩的皇子继承帝位！您觉得他会甘心么？”
方子云轻轻叹息，语气中多了一分感慨，“殿下，陛下当然不甘心！但他别无选择，太子虽是嫡长子，却因长期承受过高的期望而变得谨小慎微，甚至一度想要辞去太子之位！如果不是老师的出现，以及您在一旁形成的压力，太子恐怕早已崩溃。”
唐越回忆起往事，不禁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深呼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其实他知道的比方子云更多，父皇从小就对太子的要求很高，同样的一篇文章，自己背出来了就能得到奖赏，但是大哥背出来之后却会被父皇挑三拣四。
以往自己都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但是现在方子云这么一说，他就回忆起来了，因为父皇很清楚，让太子大哥继承帝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希望太子大哥也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存在，自然对他的要求和期盼也更多。
只是这样的期盼，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见到唐越的神情忽明忽暗，方子云却忽然转移话题，看向唐越腰间悬挂的玉佩，问道：“殿下成年时，可还记得陛下送了什么？”
唐越愣了一下，低头将玉佩取下仔细端详，这块玉佩触手温润，正面刻着一个“唐”字，背面却是一片空白。
“此乃我成年时，父皇赠我的玉佩，我也一直随身佩戴！有什么问题？”唐越略带疑惑地问道。
方子云微微一笑，解释道：“按照常理来说，殿下成年时陛下已经赐予您封号‘魏王’，就算送玉佩，也应该送一块刻着‘魏’字的玉佩才对！为何偏偏送一块刻着国姓‘唐’的玉佩？而且背面还空无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