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她，哪怕是盛伟业也不是那种不孝子。
可从父亲嘴里出来就没什么好话。
跟诅咒似的！
这说话难听、恶心人的本事从头到尾就没改。
哪怕是跟他自己的亲妈、亲兄弟姐妹也是如此。
火气来了，咒骂的话随口就来。
和气的时候，全天下敢负我家人，他就得出去砍死对方！
这种脾气很让人恼火。
盛锦兮从小到大看多了，从单一的害怕到逐渐麻木。
八年未见，没有那种炸雷般的咒骂对她而言是耳根子很清静的。
突然又来了这么一下，她被干扰到想自闭！
“姐，你饿吗？”盛伟业坐到她身边，小心地问。
“我是猪吗？”盛锦兮白了他一眼。
“爸爸和奶奶不是叫我煮饭吗？我就问问你。”盛伟业模样有点委屈。
他又没干嘛，老姐至于这么凶么。
“中午吃了那么多，现在饿什么饿！”盛锦兮起身朝以前的屋子走。
家里典型的三房，她的房间是最小的一个。
老太太抹着眼泪跟着她问：“是不是累了，要睡觉？”
“嗯。”走进房间，一尘不染，整整齐齐。
被套被单全是清一色的白，老太太信某个教，很喜欢白色。
“睡吧，路上一定累了，睡一觉起来了就吃晚饭。”
盛锦兮望着洁白的床束手束脚的，奶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很爱干净。
“睡啊。”老太太揭开洁白的被子做邀请。
对着那被子床单，盛锦兮实在有点下不了手，“我还是去伟业房间吧。”
“那小子房间跟狗窝一样，你睡不习惯的。这个房间本来就是你的，我跟着你爸住就睡你的房间，你回来了像以前就好。”
盛锦兮：“我已经嫁出去了，这个房间不是我的了，奶奶您想住多久都行。”
她不想让老太太误会。
“啊？”老太太愣了下，“那你怎么了？”
盛锦兮：“您被子这么白，我怕弄脏了。”
“不会的不会的！”老太太笑起来，“都一个多月没洗了，你睡吧，你一个大姑娘又不脏。”
拉着盛锦兮到床边，扒拉掉她的黑色羽绒服。
盛锦兮：“……”
这架势这待遇可不是以前能肖想的。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良心发现，还是信某教信慈悲了。
待她躺上床，老太太轻手轻关上门出去了。
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她的确瞌睡来了，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
她偷偷摸摸下床打开柜子，寥寥几件奶奶的衣服。
还有棕色大衣挂在那，连帽款的，帽子是针织的。
她僵在原地，眼眶一下红了。
伸手摸了摸那大衣，或许是八年时间太久，模样看着还不算旧，但摸起来硬邦邦的，没当年柔软了。
那是她十七岁生日那年买的一件大衣，人生第一件大衣。
她怎么也没想到八年后还能看见它，洗得干干净净挂得笔直。
敲门声响起，“姐你醒了吗？”
“嗯。”
盛伟业推开门进来，“姐你在看什么呢？”
“这衣服谁挂在这里的？”
“除了咱爸，还能有谁？”盛伟业缓缓道，“当初爸妈离婚，妈的东西都被爸扔了，我的书都被他卖了。
你这件大衣他一直留着，挂在柜子里谁都不能动。”
“是吗？”盛锦兮无法相信父亲会有那么柔软的一面。
“我房间里不是没柜子嘛，之前还想把这柜子搬过去就被我爸骂了！”盛伟业想起来就不开心。
盛锦兮：“怎么骂你的？”
“骂我没良心，说你迟早会回来的，这房间是你的，柜子也是你的，我不能动。我说你都嫁人了怎么还会回来，但爸就不让我动！”
“……”盛锦兮心情五味交杂，难受得很。
“还有奶奶之前说你这衣服不错，放着不穿会坏，说要给倩倩。我爸都发火骂奶奶了。”
倩倩是二叔家的孩子，比伟业还要少一两岁。
一下没忍住，盛锦兮的眼泪飙出来。
她没想到她认为不在乎她的父亲，会为了她一件大衣这么有原则。
“姐，爸就是脾气坏，他是真的挺关心你的。”
“他更关心你。”盛锦兮压制着情绪，冷淡回。
她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父亲给她一点点好处，她就乐呵乐呵充满希望。
然后没一会儿，父亲就因为伟业对她破口大骂。
那种前后悬殊，从天堂跌下地狱的感觉她不想再受了。
“姐，爸老了你不觉得吗？”盛伟业试图缓和姐姐和父亲的关系。
而盛锦兮压根没办法一下子就放下一切，不愿意搭理他。
出了房间就听见从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她急忙走进去就见驼背的老太太努力绷直身体在挥舞着锅铲。
“奶奶，我来吧，你去歇着。”
哪怕从小到大没怎么体会过奶奶的慈祥和疼爱，骨子里的良知也让她没法冷眼旁观一个老太太在那做饭。
老太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旁边，望着熟练切菜炒菜的孙女。
欣慰地说：“我们兮子你还是很厉害的。”
“……”
“在外面很苦吧？”老太太突然问。
盛锦兮本来就因为大衣的事情绪有些低落。
老太太这么真诚一问，差点给她眼泪问出来。
“还行。”
“一个姑娘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靠自己挣，哪里能不累啊！”老太太叹气，“要是你爸妈没离婚，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盛锦兮没说话，她没意识不到父母没离婚，她为什么不那么辛苦？
从她记事起，她的父母就不恩爱，一点小事就能闹起来。
父亲对母亲动手就好几次，母亲在她面前自杀就好几次。
她其实从初中就觉得，离婚了对他们那样的冤孽夫妻是一种解脱。
但，不该牵扯上别人。
所以，她才会在得知真相时对母亲说出那般的话。
“如果真是爸说的那样，您不是人。”她那么疼柔弱的母亲，最后说出差点让其自杀的话。
“兮子，你过得还好吧？你这次回来怎么没带你老公过来啊？结婚几年了，当初婚礼也没办，我们也没见过他，这不太像样啊，我估计你爸生气也是气这一点，他以为你会带着女婿回来见他的。”
老太太还和以前一样，唠唠叨叨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