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问她，上面到底是什么。
因为一旦问，肯定就是“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而且那房间就在头上，几步就可以上去。
我作势又要背她，她却摆了摆手，“楼梯窄，背着我我们都不安全，我自己能上去。”
虽然她走得很慢，喘气也有点重，但她还是坚持到了楼上。
我走在她后面，二楼就是一整个房间，虽然是复式，但楼距不小，我在上面直立着走时，垂直方向都还有空位。
刚刚上楼时，我还在猜测，一个老师的房间里，肯定又是堆满了书，或者又是些孩子的东西。
但我又错了。
灯打开，房间里有一张大床，靠里的一侧，是一排衣柜，靠外则是一张横着的大桌，大桌上，很意外的，放着两台电脑。
而那两张椅子，和游戏竞技馆的十分相像，很明显，那两台电脑也是用来玩游戏的。
“啧啧，真没想到，堂堂一个教师，竟然喜欢玩游戏。”
她用手支撑着电脑桌，慢慢的坐了下来。
她的体力真的太差了。
差到连坐到椅子上的力气都没有。
可我没有阻止她的任何动作。
我现在只想什么都任她去，她想要的什么愿望，我都只想帮助她得到。
我撇了嘴，“谁规定老师就不能玩儿游戏了？我的兴趣可多了，音乐，游戏，写作……我都佩服自己。”
“得了吧，就刚刚你吹那笛……连业余都算不上。”
“南天，你能不能吐点好话出来？至少我会弹钢琴，我还会写小说，人家都给我定义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眼一斜：“什么？多样公主？”
“去你的，人家都叫我文艺青年。”
我笑而不语。
她见我这样，知道我不服，便道，“文艺这个事我就不说了，这样吧，今天我就不做文艺青年，做个热血青年怎么样？你陪我玩几把游戏。”
我笑了笑，“你准备两台电脑，不会是为你以后的老公准备的吧？”
她顿了一秒，答道，“专程为你准备的。”
“为我？这可是在贵城。”
“我幻想你嫁到贵城来，不行么？”她看向我，“幻想和你一起打通宵，饿了就一起吃泡面。”
眼睛一动不动，竟让我感到不自在。
“那我是不是还得准备点泡面？”
“好啊，记得帮我买泡面搭档。”
“可你现在能吃泡面吗？”
“能，医生只叮嘱我，想吃什么就多吃点，因为再不吃，可能就没机会了。”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完全不知道她说的这话有多让我感到过难过。
我愣了愣，一股悲凉感袭来，“好，那你还想吃什么？”
“我还想吃……冰淇淋。”
“这天气，吃冰淇淋？有时候，医生的话也不可信，而且，你可能理解有误，不可能你想吃ShI，你就真的去吃ShI……”
“你怎么骂人啊，就差冰淇淋了，游戏就可以开始了。”她带着笑容。
这笑容就像夏天的冰淇淋一样，一笑就融化了。
“好，那我去买。”我下楼时，又问她，“大门的密码是多少？”
“我们相遇的日子。”
我停顿了片刻，心里更加难受。
因为我已经记不清楚，我和她是什么时候相遇的了。
她也像知道我记不住，又道，“我一会儿发到你手机上。”
已经半夜三点了。
天气很冷。
我只穿了一件薄款羽绒服。
我只觉得冷，甚至是刺骨的冰。
楼下还有一个店开着门，我走了进去，拿了几个泡面，几根火腿肠。
但这里没有冰淇淋。
那老板说，“这片区三更半夜怕是买不到冰淇淋，主要是天气太冷了，谁这么冷的天还吃冰淇淋？钻进被窝里取暖还来不及。”
“那哪里有卖冰淇淋的？主要是小孩子要吃，不吃她不睡觉。”
老板疑惑道：“小孩子可不兴这么宠，不是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小时候这样依着她，长大了不知道要要求你做什么呢。”
“就今天一次，平时她很乖的，可能今天生病了，特想吃冰淇淋。”
“那你得打车去其他店看看，我们这里真没有。”
我果然打了个车，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
既然我答应了沈清宁要为她买她想吃的，就一定要做到。
就算这冰淇淋需要在深城买，我可能也会毫不犹豫的飞过去买。
不过好在走了几条街后，终于在一家连锁的便利店买到了冰淇淋。
我又打车回到了公寓。
“清宁。”我开了门。
上面没有回答。
看了看时间，我出去了快一个小时。
“清宁？”
我再次叫了一声，上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心一沉，赶紧跑了上去。
我很害怕。
害怕她没了气息，害怕她就这样离开。
几步并作一步跑了上去，沈清宁正躺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清宁？”我又一次叫她，我很想叫大声一点，但却叫不出，只听见我沙哑而有颤抖的声音。
我跑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温度。
再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探了探她的气息。
有气息！
我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也许，她只是睡着了。
寒冬季节，椅子上睡觉肯定会冷，但我不敢打扰她，在床上给她拿了一条厚被子搭在她的身上。
她拉了我的衣襟。
“醒了？对不起，清宁，打扰到你了，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南天，我不知道还能熬多久。”她很微弱道，“我很难受，全身都痛……”
我慌了，“我带你回医院吧。”
“不，我不想回去，今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脸色白得发青，嘴唇也没有血色，除了下嘴唇被她咬出了血迹以外。
我能感受到她的痛。
她开始出冷汗，像是正在经历人间炼狱一般。
“听话！我在医院也能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行不行？”
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一直吗？能陪我一辈子么？”
顿了顿，又无奈道，“不过我的一辈子很短，也许，在天亮之前，也许在天亮之后……”
我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许胡说！你还能活很久很久，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就会一直陪着你，行么？”
她轻轻掰开我的手，“你骗人，你明知道我没有什么时间了，才说这话的……南天，不要因为我是将死之人就对我说这些话，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
我一把抱起她，“别说了，我们回医院！”
她挣扎着，在我怀里用尽了力气。
见我还是不肯放，她终于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到底是她心里难受还是因为身体的痛，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南天，天亮再送我回医院吧……再陪我一会儿，我死不了……我，我还想和你一起吃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