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回头看了看这几个嫌疑人，对目暮警部道：“今天的受害者，只有死者一个，除此之外，连受伤的人都没有出现。再加上死者是一个狂热球迷，劣迹斑斑，得罪了不少人——比起随机杀人，今天的案子，更像是一起蓄意谋杀。”
目暮警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公共场合的杀人案本身就已经很麻烦了，如果是随机杀人，更是难上加难——如今从江夏口中确认了这是一起针对性的谋杀，他着实重重松了一口气。
可敬可爱又可靠的江夏老弟又接着道：“要想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杀掉死者，凶手必须提前做好很多功课——比如带上一把能够让死者一刀毙命的刀具，再比如早在上车的时候，就悄然来到死者身旁，避免之后在拥挤的人群中进行大幅度移动，引起众人注意。
“另外，凶手选在这里动手，是因为这一站下车的人最多，这样能方便他在杀人以后，立刻混在人群中，安全离开。
“也就是说，凶手不仅是蓄意谋杀，而且早有预谋——他肯定已经跟踪过死者一段时间，掌握了对方的活动路线以及车辆状况，这才决定在今天动手。”
“原来如此！”目暮警部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不明白的部分却明显更多，他再次看向被筛选出来的这4个嫌疑人，“那他们……”
江夏：“比赛结束以后，这趟车里最多的一类乘客，就是两支球队的球迷——凶手既然打算混在人群中离开，那他一定会尽可能让自己融入环境，所以……”
高木警官听懂了：“他故意打扮成了球迷的模样，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大众’！”
江夏点了点头：“所以案发以后，不需要拦下所有乘客，只要拦下很明显是球迷的人，就能把凶手捞在网里。
“虽然这一趟车的乘客，球迷偏多，但相对于整个站点的人流量而言，‘找球迷’的这种筛选方式，反而效率更高。
“等圈定了大致人选以后，只需要再检查他们的车票，然后把买票时间格外早的那几个人挑出来就行了——为了方便动手，凶手需要紧跟着受害人，如果他买票太晚，排队过久，会有跟丢的风险。”
他看向身后的三个乘客：“刚才的那场比赛，是下午5点结束的，而这三位乘客，是仅有的几个在5点之前，就预先把票买好的人。”
“仅有的三个人……”目暮警部本以为要筛查海量的嫌疑人，可没想到现在，江夏老弟一开口，嫌疑人的范围，竟然刷拉一下就缩小到了他熟悉的三人组。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开心之余，一时又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如果凶手下车以后，先换掉球迷的衣服再出站。或者他直接不出站，而是改乘另一辆车，那咱们的筛查范围，是不是得扩大到所有站台？”
江夏摇了摇头：“这个车站的洗手间，在检票台外面，凶手如果想换衣服，只能在站点里换。这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稍有不慎，这种当众换衣服的人就会被注意到，引来麻烦。
“至于换乘别的车辆……案发以后，出事的车肯定会被停运，而这个时间，其他车辆还没有到站。凶手要想换乘，就必须冒着被赶来的警察盘问的风险——对他来说，这远不如直接混出车站，彻底摆脱危险。”
“原来如此！”
同样的感慨声，只不过这一次，出声的不是目暮警部，而是那位带着嫌疑人过来的乘务员。
乘务员挠挠帽子，看了一眼被迫和三个嫌疑人站在一起的“新出医生”，有些惭愧：“其实命案刚刚发生的时候，这位先生也让我阻拦过那些打扮得像球迷的人——我当时不知道原因，还以为他是想混淆视线，借机脱身，所以把他也带过来了……呃，真是对不起啊。”
“不用道歉，有这种警惕心很好。”假医生笑了笑，“既然现在误会解开，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转过身……然后被双眼放光的目暮警部拦了下来。
“新出老弟，真没想到你也有当侦探的天赋，居然跟江夏想到一块去了！”
目暮警部是真的有些惊讶：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校医，居然能跟上江夏的思路——虽然没能精确地筛出三个人，但至少第一步，他说对了。
身为一位有经验的老警察，目暮警部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有潜力的胚胎。何况这一起发生在公共场合、很可能引起恐慌的命案，此时还没被侦破。
他指了指三个嫌疑人，期待地问新出医生，“既然当时你也在车上，那你看看，他们谁比较眼熟？”
“……”“新出医生”努力保持微笑，“人太多了，我实在没有注意——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旁边，小心围观的吉田步美见状，匆忙跑了出来：之前车辆拐弯的时候，她差点摔倒，是新出医生扶了她一把，之后小兰姐姐又跑过来护着，才让她免于被踩。
如今帮过自己的人要走，她却还没道谢，吉田步美不敢错失最后的机会，连忙道：“医生叔叔，谢谢你刚才在车上扶住我！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摔倒了。”
“新出医生”脚步突然一僵。
下一刻，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目暮警部清清嗓子，热情道：“来都来了，破完案再走吧——其实严格来说，这节车厢里的人，现在都不能离开。只是我们实在筛不出来其他的人，所以才没法一一把人找过来。但你……”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既然确定了新出医生也在车上，那让他留下，其实也很正常。
“……”
短暂的沉默过后，“新出医生”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先去一趟洗手间，这样总行吧。”
……
洗手间里。
贝尔摩德拿着手机，叹了一口气：约见时间要改到晚上了。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双手凑到哗哗流淌的水龙头前，掬起一捧水，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马上就满月了，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