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除夕,去烦恼,气象更新;守岁,守好运,岁岁平安。
八月秋中,阴山狼牙峰。
响彻山谷的轰鸣停息了下来,锋利如箭密集如雨的冰锥也不在漫天飞舞。
坚硬的岩石被先天真气和罡煞,生生的刮下了三指厚,完全被琉璃一样的冰晶铺满。
一袭青衫,黑发迎风飞扬,祝彪的身影屹立在狼牙峰巅上。脚下,厚厚的冰晶中,一个人影,清晰可见。
人影被冰晶彻底覆盖、包裹,如同身处冰棺。但脸上没有一丝狰狞与凶恶,如熟睡一般,似乎胸口处那铜钱大小的血洞不存在一样。
“六哥,咱儿就这么走啦?不是说要拿胡狗的脑袋祭奠叔父、叔祖和死去的族人的吗……”
祝彪不搭话,默默向山下走去。
斩杀持国法王,1000金的系统提示也不能让他‘惊醒’,第一次s级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音一样不能让他‘惊醒’。他整个人就处在一种自我封闭的空冥中,对外不听不闻不看不感!
祝彪内心此刻沉浸在刚才的对决中,沉浸在对决的最后一击中……
一场早就注定了胜负的决战,前来赴约的持国法王该有多悲哀啊。他来与祝彪一战,了结与祝彪的恩怨,也了解更名韦室的单于王庭与北汉的数百年恩怨。
重重压力下的持国法王能赢吗?敢赢吗?
此战祝彪胜之不武!
若是真正放开手脚的对决,祝彪不会仅仅吐了一口血,仅仅断上那两根肋骨。
设身处地,换而言之,若自己处在持国法王的位置,北汉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对方就要自己以死相陪,自己会像持国法王一样。乖乖的死吗?
一个持国法王样的对手,再去割头祭礼,就太没品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际。
北汉、赵国、胡人,塞外这场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大战走到了末端。厚厚的序幕落下来了,胡人一分为二,前左贤王乌达,以自身实力和左谷蠡王为根基,自立为柔然单于。远遁极北草原的前龙城王庭,更族名为韦室。乌稽之子乌翰斜继单于大位。
两部臣服于北汉,赵汉边境线皆北移千里。
乌达心里在哗啦啦的流血啊,这割让的千里之地气候好,水草好,都是草原上最肥美的牧场。
但形势不由人。祝彪在击溃了乌稽残部之后,紧接着的反应就是也修理他一顿,如不是武恒飞适机的一封书信送到,言用乌达之兵东攻狄虏,祝彪大军都可能已经杀到他还从未踏足过的左谷蠡王部了。
北汉这边就是以阴山做标志。横着划条水平线就是了。有阴山做先天屏障,延州、罗州北地的经营可能会困难一些,但河州之北那绝对会成为大汉新的一州的。
那里的地理条件很优越,再加上之前的战事中河西河东对这千里之地都有所经营。只要把人一**填进却也,开荒耕地,建村立城,最多百年就会跟北汉现今的十州一般无二。
而赵国就难说了。没有地理地利。他们在现在的国境线北,就算建立起了一些城市,安全问题也无法得到解决。千里之地可始终都在草原骑兵马蹄之下的。除非赵人横心再在北境建起一条新的长城……
九月。祝彪带十五万骑兵南下中原。但这次的行军路线并不是原先那样:北汉——>中山——>北疆,而是在河东直接越界到陈地,由陈地下卫国,直接出击北疆的东部区域。
同时国内的河东军也要准备着汇合汉军大部队,与赵军、中山军,以及胡骑,也就是乌达的柔然军,最迟明年四月份,开赴草原东部战场,进击依旧强撑中的狄族。至于最后会不会顺带着扫荡东隅东夷,那就是后来事了。
“今年过年,你又不能在家了……”
依偎在祝彪怀里,单玉屏有些寂落。这几年祝彪每每打仗,而且越打离河东就越远……
祝彪无话可说,去年过年他就没在,今年又是如此。
“中原的高手太多,你到了那边可千万要小心。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双臂紧紧地搂着,恨不得能把人揉进自己骨里去。
“呀,疼……”
温情暖暖,让人都能整个融化。可分别得日子,不会因此而推延半分,九月初五,大军东去。
沧州,清池。
祝彪大军的目的地。九月太阳的光辉还依旧映在了千里的平原上,五百精骑在原野上肆意的奔驰着。
头顶,一只雄鹰在天空中盘旋,飞的很快,高高低低,速度惊人。
矫健的身姿,真如空中王者,雄风煞人,看起来好不自在!白云在其周围飘荡,阵阵鹰鸣,响亮,清脆,更有股孤傲。
战马当头,一个五旬上下的高大男子,双腿控马,腾出双手来挽起一张装饰着闪亮宝石的大弓。
通体墨晶色,宝石、金银装饰,大弓看起来好不奢华亮眼。但这实际上也真的是一张好弓,没有五百斤臂力,是拉不开的。
但这五石强弓在陈逵手中根本就是不费力气,轻易地一把扯开。
拉弓,搭箭,瞄准!
咻——
随着一声锐响,天上那只正飞翔着的猎鹰直接坠下来,扑通一声,栽落在地。
有士兵跑过去,将鹰提起来,众人这方看见,一只箭正穿在那鹰的脖子上。
“大帅神射!”立刻有侍从在旁边叫好。
策马跑在陈逵身旁的一个文官,也是捋着短须,做赞叹状的微笑点头。
陈逵哈哈大笑,将弓扔给侍从,看着一箭穿喉的老鹰,满意之极。“尔尔一鹰也,不足挂齿。待来日,本帅一箭穿了唐盛的喉咙,那才是大痛快啊!”
“大帅看得起唐盛了。这首鼠两端之辈。鲜廉寡耻之徒,世人无不骂之,下官视之,野鹰亦不如也。”
近臣的侍奉让性情高傲,素看不起海州刺史唐盛的陈逵高兴地很。一直回到了招讨府上,陈逵也兴致勃勃的。
不过当管家跑到他耳朵边小声的说上一句话后,笑容满面的陈逵,神色立刻一厉。
“吴曦渊?”此人是陈逵的心腹,前几日,刚派他出去办事。想必是办妥当回来了。
陈逵只思索片刻,就说道:“在小花厅,带他来见本帅。”
“是,老爷。”管家应声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吴曦渊就见到了陈逵。
“卑职吴曦渊,见过大帅。”一进小花厅,吴曦渊立刻向陈逵行了一礼。
不同于文官的文弱、武将的彪勇,此人气质偏向于干练。
祝彪若见了,第一时间就会想起祝明来。
陈逵坐在主座上,手里正捧着一青花茶盏。见吴曦渊进来,立刻问道:“事情可是有结果了?”
“大帅,卑职已经查明,是以特来向大帅禀报。”吴曦渊直起身。小声说道。虽然这周边不可能有第三人出现。
“卑职找机会接触到了朝廷特使,收买了其中一个随行侍从,从他口中,卑职得知。朝廷这次派使前往海州,为的是册封海州刺史唐盛为清池伯,并赏赐了我沧州的全副地舆图。”
“什么?”陈逵听了这话猛的站起。不过瞬间就知道自己失态了,仰起了脸,自失的一笑,问着:“下面呢?唐盛那小儿可接旨了?”
“接了。唐盛重赏过特使,将他们一行伺候的舒舒服服。”
三日一早,突然降下一场小雨来。
街道上,路人渐少,车辆也是。
沧州招讨府门前,几个门卫站在门庭望着外面的雨,轻声聊着天。
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行过来。
门卫瞬间精神了起来,姿态站的挺挺的。
车夫下车,打着油纸伞,吴曦渊的身影出现在招讨府前。
“吴大人?”
大帅跟前的红人,吴曦渊,门卫们是都认识的。
直到陈逵的书房。
吴曦渊此次求见陈逵,带来的是刚刚从海州转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自然不是太过直接的那种,唐盛,一州刺史,官场老手,这等人物,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在其身边安插进探子。
至少沧州招讨府,就没那个前瞻眼光和能力、时间,去往唐盛身边安插探子。
吴曦渊只有从繁琐琐碎的情报中,提炼有用内容,报与陈逵知晓,这方是他的真正责任。
“鼠目寸光的东西,真以为唐王要败了。只看博州战局,就不看看北隅的变化。”
陈逵现在的位置还是中立,但感觉上,他已经偏向了唐王。
因为始终都关注着塞外战局的他知道,唐王就要腾出一只手来了。
“曦渊,依你来看,事情当真如此,朝廷到底是报着何种目的?”陈逵现在不解的就是朝廷为什么就突然放弃拉拢自己了,给了唐盛清池伯的爵位,这清池可就是沧州的州治。摆明了是要唐盛跟自己大打出手的么。而此事一公开,自己跟朝廷就也再无缓和的余地了。“因为唐盛年已六旬,大帅刚知天命。因为唐盛三子,无一成才。而大帅五子,人人英杰。”
“诶!这话休说。陈逵生为周臣,死为周鬼,绝无不臣之心。”
“但这才第四年。”吴曦渊微微的笑笑,“大帅,如果是十四年,是二十四年呢?您还会这么想么?
唐王与朝廷若是在东北僵持不下,大帅就会稳稳坐于沧州。十年、二十年后,甚至大帅百年后,您还会这么想吗?您不想将这片基业传于五位公子之一吗?”
“朝堂衮衮诸公可不是吃干饭的。如大帅这般,初期一片忠心,中期私心滋生,后期野心泛泛,五王之乱中,非一人两人也。
不仅是朝廷,卑职猜想,唐王那里也会有所防备。”
从没想过这些的陈逵,听着吴曦渊的话。当场就痴了。
元武四年十月,大雪飘落时候。
海州刺史唐盛遣长子使朝,同时聚兵传檄,正式站入了朝廷队列,向着沧州打出了‘第一枪’。
只是这‘第一枪’打的时间真是妙极,大雪封路,部队行军和物资转运都不方便,唐盛在连云虽聚集起了三十万大军,却只是枯坐军营,步骑主力队伍。都没有向西迈进一步。
这时的祝彪大军,则毫不在乎的继续冒雪前行,一日二三百里地,速度并不见减慢多少。
同时带州战场的唐军主力和周军主力,厮杀也并没有因为这场大雪的到来有所减弱,反而是更见激烈了。两边都知道,十月份是他们在元武四年厮杀的最后一段日子了。当时间进入到十一月份,刺骨的寒风和冰天雪地,将使几十万、百万规模的战争变得不切实际。
半空中。凛冽的破风声一划而过,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地面上空飞驰而过,撞击在厚重的城墙之上,顿时尘石四起。
“轰隆!”巨大的响声。从巨石与城墙的撞击之处传来,这一撞击声极大,简直是震人耳膜。
尚算干净的空气,顿时变的混浊起来。
城上的守军先是觉得身体一震。大量砖石碎末粉尘扑入就近的一些守军鼻腔中,呛的他们连声干咳。
连他们的眼睛,是一时看不清周围情形来。
落下来的大石“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城下的地面上。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窑窝。
“看来,所谓的城墙坚固,也不过如此。”祝彪望着传言中,唐军两年三次强攻都没能打下来,毫不惧大型霹雳车轰击的昌平城墙,低语着说着。
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到,那城墙面上被巨石砸过的落点,已经出现一个坑洼,裂纹处更是“劈啪”的向下掉着碎末。
刚才的一击,显是给城墙造成了损坏,尘石飞溅中,也有一些守城的周军士兵在向后退去。
是因为他们发现,之前保护着昌平城不陷落的这道厚重城墙,并不像自己想的一样,真的丝毫无损吗?
紧赶慢赶,总算在十月下旬抵到带州战场了。
祝彪十五万骑兵没有立刻加入已经处于末尾的战场,他第一个下达的命令是全军修正五日。
而能来见识一下坚不可摧的昌平城,也正是出于五日这个闲暇。
祝彪用三天的时间系统了解了带州的敌我局势,然后这两日时间,他就要抓紧看看前线的作战,了解一下周军唐军的真实战力。
答案是很不错。
要比周军给祝彪的第一印象强上两个档次。
这个并不难理解,祝彪清楚,无论是周军还唐军,他们现在的作战主力都是昔日练就多年的郡国兵、边军。当初的表现差劲,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现在,战争已经被他们熟悉了。战力上跳两个档次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祝彪绝不惧怕。他有十五万骑兵在手,更主要的是,唐军在带州的大都督刑佐昌,根本就管不到祝彪的头上。手拿着唐王钦命令牌的祝彪,属于绝对的自主作战。顶多是偶尔配合一下刑佐昌!
五天后。
系统显示,祝彪军中的士气、耐力、体力、马力都已经恢复到了七八成状态。
这状态已经可以拉出去打仗了。如果追求完美,祝彪至少要再等五天,可那个时候十一月都到中旬了。
“我们不打城池,不打营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这、这……七个要点完全切断。”
为此祝彪派出了七部七万骑,自己手握余下军力,悬兵勒马,只等着周军出头时候。
“那要是周军不出头呢?”
朱武问着。
外头已经冰天雪地了,周军完全可以不闻不顾,只呆在城中守着。
“那就耗下去呗。耗到明年,等明年开春时候,你再看他们怎么样?”
七个要点一掐,整个带州周军的物资转运系统就死机了。或许周军前线的城池中,如昌平城内,都存储着海量的粮食。一个冬天根本饿不死周军。
但是,军队打仗,百姓生活,要的可不仅仅是粮食。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古开门七件事,粮食只是占其中之一。
再说,还有铁器。
城池中肯定是有铁料的,但只凭带州周军的加工力,能照顾得来他们附属的全部军民吗?
就算他们照顾得来,运输线被掐的周军,是用去一点储备就少上一点。等到明年春天来了,一边是准备完全的唐军,另一边是一个冬天都在吃老本的周军,继续厮杀缠斗下去,继续消耗僵持下去,整体局势的倾斜也肯定是倒向唐军的。
所有的人都明白祝彪的意图了,军帐中的气氛沉寂下来了。
散会后,祝忠、祝仝留下了来。
“六哥。带州,咱们初来驾到,不打个漂亮仗,亮亮像,外人可不会服气咱们的啊?
你手中拿的有唐王的钦命令牌,刑佐昌也管不到你头上。那些唐军都眼气着呢。可现在……大伙儿要是真的在七个点上一蹲几个月,啥战果也没有,丢的可不仅是你的人,唐王面子也不好过。弟兄们抬不起头来了啊……”
“说几句就抬不起头了?他们说几句是能把咱们过去的战功说没了,还是能把死过去的敌人说活了啊?
说几句,说的只能把咱们战士个个鼓足了劲。到时再撒出去看,那个个跟嗷嗷叫的小老虎一样。
领兵打仗你不能一个劲的直往前冲,适当时候也要吊吊胃口。
咱们这支箭在草原磨的已经够光亮锋利的了。但是,胜利成为一种常态的时候,胜利的激情,胜利的渴望,也就是消磨了。
咱们要在带州好好亮亮像,那就把希望盼在周军不出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