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他们以一个近乎完全的上帝视角看着这群雇佣兵搭建营地，不光是是他沉默无言，海姆达尔似乎也并没有办法拿定主意。
万年的岁月似乎并没有让他的灵魂变得古老而疲惫，时光的磨损似乎在他身上从未出现，这让夏岚忍不住猜想了起来——这恐怕与他的伴侣正在进行的那个“灵魂深眠”有关。
但现在显然并非询问这个的时候，那群雇佣兵似乎发现电磁信号无法传送回之前的世界，在整顿好营地之后便开始监测起周围的环境。
似乎是因为穿了防护服，他们在面对这片世界的第一时间遭遇的并非是病毒的侵袭。
当然，病毒侵袭对能入选这次行动的精英们而言并不是太大的危机，这里的生态环境虽然与大地上的环境有些差异，但是病毒的致病体系依旧相似，估计生几场病就能缓过来了。
“可以把那个遗迹入口关闭么，或者把他们送回去？”夏岚开口问道。
海姆达尔微微摇头：“因为某些原因，这里并不能反向操控那个入口，但光是送回去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但送回去了……难保他们不会再引来更多的人。”
“而且我们也不能露面，露面就代表着这里存在着掌控者、这里存在着值得攻略的事物。”
海姆达尔周到的说法让夏岚忍不住露出了赞同的表情，他接着又问道：“那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全部杀死？”海姆达尔如是说道，但似乎是在征求夏岚意见的样子。
夏岚在那个刹那之间便意识到——如果不是自己几人拥有着足够他重视的能力，恐怕在那个瞬间就被轰杀了吧。
“关起来就行，他们的人手顶多一百人，再多可能就会封闭那座‘有去无回’的遗迹了，到时候再与我们一并送出去，我再从外面暴力关闭遗迹大门。”夏岚说道，还是不太愿意对这群至少尚未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的人痛下杀手。
见的具有多面性的人多了，就难免容易心软。
说起这个，夏岚又问道：“炸毁遗迹大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大爆炸之类的事情么？”
海姆达尔顿了一下，挥手造出了一块分辨率高得比夏岚见过的最精细的电脑还要高的立体投影，上面显示的正是遗迹的构造。
似乎他们刚才的对话都被智能系统识别了下来，并且非常精准地进行了检索。
夏岚满是肃然起敬地接过这块带着微弱触感的“投影”，身边的两人都忍不住好奇地触摸了两下，待到上下摸完才正式看起了这份资料——
遗迹的主要结构是多层的球状复合体，从外到内是：防护外壁、法则修改隔绝层、中控核心。
传送发生模块、能源模块、防护武装生成模块、自律更新模块等分布在这些球层之间，构成了这座在无地质量变动的前提下理论上使用寿命在两万多年的遗迹。
“嗯……”夏岚沉吟了一声，看着上面又映出的几行附加提示，陷入了沉默。
为了防止天上的“它”循着命运投来目光，遗迹从建造的最初就拥有着自毁程序，当“法则修改隔绝层”无法保持覆盖遗迹99%以上的区域之时，遗迹就会塌缩自毁。
它的一切都会在3~5秒之内被中心的“坍塌引擎”彻底压扁、搅碎、熔化，最终形成一个质地近乎完全均匀的超高温熔融球体，不再保留任何原本的结构。
而坍塌引擎的理论作用范围完美契合遗迹的全部，所以不用担心吞入过大或者过小的区域，外围人员只需注意坍塌时会产生的风浪就可以了，并且这个风浪也不会太大。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效果，谁也无法确定万年时光后的遗迹是否还像是最初的那般完美契合理论。
“那么，这个计划应该就可行了？”夏岚点头道，下意识地将手上这块有着质感的立体投影向桌上放去，见它突然消失在空气中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嗯。”海姆达尔微微点头，抬手在空气中又拿出了一块面板，操纵了几下便道：“智能系统会完成相关控制，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夏岚回首向窗外望去，接着斯卡蒂的视力看向雇佣兵营地所在的地方——那里的穹顶上降下了一些东西，它们就像是尘埃一般缓缓落下，像是无形的网一般罩住了那里的人。
他们就像是被割下的麦子一般楞直栽倒在地，瞬间没有了任何动作。
数秒钟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批运载机械，把他们运走了，把营地也给拆了个干净，甚至还花了一段时间修复了被破坏的植被。
“这个自动化……只能说真不愧是一座运行了上万年的生态园。”夏岚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但得来的还是海姆达尔的苦笑。
但对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道：“我带你们参观一下这座研究所吧。”
他们最先来到的是生态中控区，这里监控的是这座生态园中的一草一木一微生物，并且在某些环节出现问题时进行及时的修正。
主要构成为：计算中枢、监控阵列、育生系统、杀灭系统等等。
这理应花费天文数字的算力以及能源，但看起来海姆达尔对此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随后夏岚便理解了具体的原因——第二个区域是反物质能源系统，具体的夏岚也没听懂，反正大意就是有这玩意就拥有了无尽能源，比起支付的代价，产出的能量足够这座生态园用到恒星爆炸了。
然后第三个区域……在生态园的外壁上，夏岚也在这里陷入了无与伦比的震惊。
——他看到了满天星辰，以及一片荒芜寂静的灰白色大地。
“我们这*炎国粗口*的是在哪？！”
“在……哦……”海姆达尔本想解释，但接着便露出了理解的表情，猜测地上的人恐怕在那场浩劫之后就进入了不再观看宇宙星空的时代。
“我们这是在月亮上啊，看来是远离星球的这颗二号月亮。”夏岚接着的话语又让他不禁讶然，同时陷入了迷茫。
夏岚注意到海姆达尔的情绪，耸了耸肩道：“地上的人大多都对宇宙星辰没有什么了解，而我只是比其他人多知道那么一点点罢了，但同样连这个星系有几颗行星都不知道。”
“阿戈尔目前观测到了四颗行星，但更多的都处在无论如何都无法计算的迷雾之中。”一边的幽灵鲨开口说道，一边的斯卡蒂也在愣了一下之后表示了赞同。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夏岚奇怪地问道，但迎来的是幽灵鲨坏坏的目光。
“四颗么？”海姆达尔露出了了然的目光，点头道：“那个东西就在第四与第五颗行星中间的轨道上，所以以你们的科技水平无法测定更外面的世界。”
……
不过他们此行并非是为观看星辰而来，而是为的参观这座生态园的真正核心——羽化池（意译）。
羽化池建造在生态园的上层、地面之上，之前提及的的“灵魂深眠系统”正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羽化池的本质是一个巨型的调制仓，他们在这里制作出了既保留生物细胞体系中的一些优点、又拥有着文明顶点科技的“海姆达尔”。
不过其实最早的计划并非将“海姆达尔”造成人形，但是在研究过程中发现，如果过于偏离人形，会导致灵魂运行形态失去稳定，最终让人变成“改造精神病”，所以最后才退求其次选择了完完全全的人形。
除了最后的能量运转方面的问题，常态运转时的出力可以轻松达到上千亿焦耳每秒，最大航速能抵达光速的17%，算上曲率引擎就已经能轻易突破光速了。
……
四个小时后，临时搭建的隔离空间中。
夏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在金属台上放下了眼前这枚拥拳头大小、拥有着一万多个符文切面、内部录入了他所能读取的所有本源信息的源石。
“结束了，这一份用作保存于研究，而另一份则作为纯粹的能量研究素材。”他说着，手心上粗犷地长出了一枚长条状的至纯源石块，它自发地断裂下来，被他放在桌上的另一个箱子里。
将两份素材放好，夏岚看向玻璃幕墙外的海姆达尔，摊了摊手便推门走了出去。
“说起来，源石也是你们的文明创造出来的，你们对灵魂的理解到底到哪个层次了啊？”夏岚出来问道。
海姆达尔摸了摸下巴，考虑道：“我们能制造出人工灵魂，不过那个并不稳定，只能制造前期胚胎，后期得像培养生物一样循序渐进地培养，比较成熟的是能制造出与灵魂一样的‘材质’，它能用作增强个人灵魂、修补灵魂伤害之类的事情。”
“这么牛逼！”夏岚忍不住爆了句炎国粗口。
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的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耸肩道：“你以为我们是靠着什么活过万年时间的？‘灵魂深眠’技术就是这项技术的最前沿衍生，它能消弭灵魂的磨损，并且将人的灵魂锚定在一个指定的状态。”
“锚定？”夏岚挑起了眉头，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现在的状态和万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么？”
面对这个问题，海姆达尔却是微微摇头，苦笑道：“至少运行表现是100%符合的，但是底层运行逻辑就是我们无法准确测量的细节了。”
他脸上的苦笑接着便又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悲哀与期待。
“但这样也足够了，不是么？”他说道：“有了你们给予的源石的力量，我们有信心在一年之内完成灵魂与躯壳的最后统一，并且完成能量体系的最后优化，到时候就恐怕是最终阶段了。”
“……”夏岚沉默，没再多说什么。
这个“最终阶段”便是对天上的“它”进行反击了，也就是“绝唱”。
他们，这座远在命运之外的生态园中前文明最后留下的的残骸，就像是缚地灵一般，无法死去，无法离开，也无法看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