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晁盖疯了一般对着栅栏使劲，秀才和大傻看得是目瞪口呆。
“大兄不会真傻了吧？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他还当真了？”
“会……会不会，是……是要练……练功？”大傻同样一脸困惑。
喧闹声同样惊醒了其他牢友，顿时引来四处骂声一片。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晁盖一边连连致歉，一边继续往栅栏上狠狠地砸着。
不出意外，想要越狱，这系统大概就是全村人最后的希望了！
就在牢友们忍不可忍，狱卒都要快被引来的时候，晁盖终于“叮”的一声，把系统给完完全全砸了出来！
【“水浒点将系统”已加载100%……加载成功！】
系统界面非常简洁，除了一个“杀戮值”显示为“0”，剩下就三个按键：“点将、属性、特技。”
可惜这些按键此时全部显示灰色，根本无法启动。
根据前世多年游戏经验，晁盖很快就醒悟过来，想要开启系统，杀戮值才是关键。
至于如何得到杀戮值，顾名思义，想来无非就是打怪升级而已。
“卧槽，真要去杀人啊？……”
现实终究不是游戏！晁盖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身体有些发冷，
“这怕不是个杀星系统吧？”
仔细研究了半晌，晁盖最终无奈地确定，不先杀个人，恐怕是真的没法对这系统有多大指望了。
以晁盖本性，真心实意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去做如此铤而走险的事情。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如今却被逼着去杀人，实在是——
“造孽啊！”
晁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强行说服自己：事已至此，就当是为了生活玩了个小游戏吧！
上辈子只能如同活死人般，躺在病床上慢慢等死，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拼上一把。
既然如此，那么还是先想办法赚取些杀戮值，到时再来看看会不会引发什么变动？
至于什么人性不人性？人都没了，就剩个“性”又不能当饭吃！
“游戏嘛，就当这里是个新手村，混口饭吃不磕碜！”
想到要吃饭，晁盖自然记起了那罐散发着恶臭味的麦粥。
无论如何，要去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把肚子填饱是不成的！
晁盖强忍着恶心，干脆看都没仔细看，直接在黑暗中把麦粥一股脑全部倒进了嘴里。
麦粥混合了大量的砂砾和麸皮，顺着晁盖咽喉刮出血来。一阵腥涩恶心的味道疯狂上涌，让晁盖恨不得再次吐个天翻地覆。
经过这一场堪称酷刑般的进食之后，晁盖终于恢复了些许元气。
他摸了摸好不容易有了点感觉的肚皮，吐出一口长气，然后死死抓紧空陶罐，给自己鼓了鼓劲：
“干巴爹！……”
第一次尝试去杀人，晁盖虽然手脚颤抖，但此时想想，居然还有点变态的小兴奋。
大概是突然换了一个世界，虽然吸收了记忆，但终究还是有些割裂的陌生感，让他并没有完全融入其中。
这种不大健康的游戏心态，莫名其妙地，居然使他内心慢慢镇定了下来。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晁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稍微不那么重要的问题：
“应该去找哪个倒霉鬼开刀呢，总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吧？
“——那是连最后一点人性的遮羞布都不要了！”
晁盖叹了口气，暂时放过这个问题，开始仔细研究周围的环境。
不出意外，此地即将成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凶杀案案发现场。
地牢不大，里面阴冷潮湿，夹杂着浓烈的腐臭气息。三面都是坚硬的石壁，上面隐隐约约残留着一些暗黑色的血迹。
在晁盖面前，竖着一排碗口粗的栅栏，中间有一道带着铁锁链的牢门。
微弱的火光从栅栏的夹缝中顽强地穿透进来，带来些许被割裂的光影，看起来阴暗诡谲，神秘莫测。
机会还算不错，目前显然是深夜，大伙刚才被晁盖惊扰起来，骂骂咧咧了半天，这会又去继续熟睡了。
这些人多半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心态着实不错，就算要上断头台，也得睡饱了再说。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时间地点看样子很是符合标准，此地果然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可惜就是围观的人数，貌似不太好控制，实在很难做成什么完美谋杀案的经典案例。
晁盖大致估算了一下：一个牢房约莫有十来号人，整个地牢至少也有大几百人。
想要在人口密度如此高的地方偷偷摸摸杀个人，晁盖感觉以自己的智商，估计很难完成这个任务。
“呼……”
晁盖吐出一口长气，决定换个杀人的思路，于是轻声询问秀才道，“秀才，我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
秀才躺在旁边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道：“被二狗打的啊！你连这个都忘了？难不成你是不敢回去找他报仇了吧？”
随着秀才的话语落下，晁盖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些碎裂的画面，记忆慢慢连贯了起来。
铁头确实是被二狗按在石壁上砸昏了头，这才让“他”有机会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
说起来有些绕，但不管怎么说，这二狗的确还算是半个自家的“恩人”！
晁盖拿着陶罐站起身来，慢慢扭了扭脖子。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那就先去会会这位“恩人”。说不定还能死中求活，也算是为曾经的铁头出一口恶气！
至于找秀才和大傻帮忙？晁盖并没有丝毫这样的想法。
秀才浑身没有二两肉，显然不能打。
而大傻虽然人高马大，实际上胆子却并不大。
在他们这样的土匪窝里，大傻这个唯唯诺诺的大块头，简直就像只混进狼群的二哈，所以才会被大伙戏称为“大傻”。
秀才不能打，大傻不敢打。
既然如此，那么在事情明朗之前，何必连累他们两人一起去送死？
或许是因为那罐来之不易的麦粥，所以晁盖把自己最后的温情和人性，留给了这两个兄弟。
显而易见，就算同样身为黄巾遗孤，大伙也不可能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就连他们这群小小的团伙内部，照样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无处不在。
当然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见得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或许仅仅只是相性不合，或许某天突然看对方不顺眼，然后抢食的时候稍微激烈了一些。
说到底，在这兵荒马乱的大汉末年，他们这些挣扎求存的底层贱民，无非都是一群抢食的野狗。
就这样决定了二狗的生死，貌似不太公平。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事已至此，晁盖也别无选择，只能期盼尽快启动系统，想办法越狱再说。
毕竟只有人活着，才有机会再来思考这些复杂的人性问题。
晁盖之所以非要换个杀人的思路，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再动手，显然是做好了准备，临死前要豁出去最后拼上一把。
如果谋杀不成功，那就干脆直接动手强杀。
比起偷偷摸摸地谋杀，显然当面强杀难度更大，稍有不慎甚至会引发众怒，搞不好还会反过来被围殴。
虽然仍旧不算保险，但不管如何，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比随便杀人能让自己理直气壮一些。
等晁盖磨蹭半晌，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之后，夜色已深，众人早已沉沉睡去。
事情还算顺利，晁盖一路慢慢摸到二狗面前，竟然没有惊醒一个牢友。
此时晁盖终于鼓起全身的勇气，然后颤抖着举起了陶罐。
真要杀人了！
事到临头，晁盖发觉自己仍然有些腿软，于是决定再次给自己鼓鼓劲：
“奥，奥利给！……”
“嗷，嗷，嗷……，嗷你老母啊，嗷！大半夜的嚎丧呢？”
还没等晁盖的陶罐落下，二狗突然翻身而起，一巴掌猛地抽了过来。
“你个婢养的竖子，盯着你半天了！胆子不小，居然还真敢过来找死？”
晁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抽蒙了。
他手里还举着陶罐，结果看到对面同时站起了四、五个彪悍的汉子，顿时一脸苦色。
虽然吸收了不少记忆碎片，但显然还是不够完整。
看到二狗本人，晁盖才突然想起，情况貌似比原本预料中还要更加倒霉——二狗果然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二狗不仅心黑手狠，而且还有好几个亲兄弟。这伙人仗着人多势众，向来敢打敢拼，几乎没人敢来招惹。
出师不利，场面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二狗的同胞兄弟三狗在旁边跟着叫嚣道：
“你个小竖子，居然还有脸过来寻仇？大傻给你抢的麦粥，还是我二兄看你可怜，故意匀给你的呢！”
原来那罐麦粥，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个渊源！
想想也有道理——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总归有点香火情。
如果二狗不点头默许，以大傻和秀才的战斗力，估计就算拼了老命，也很难留下那罐麦粥。
这让晁盖有些无地自容，更是没法硬着头皮说服自己继续强杀。
眼看二狗就要再次暴起，晁盖吓了一跳。他涨红了脸，在对方发飙之前赶紧把手中的陶罐直接递了过去。
“奥，我，我是来还陶罐的……”
二狗举起的右手，不觉愣在了半空。
冷场了片刻，二狗默默接过陶罐，随手丢在了一边。
“来都来了！乃公不管你是来干嘛的，干脆单挑一场热热身。其他人退后，谁都不许插手！”
二狗搓了搓手，猛然抓住晁盖的胳膊，右手成掌再次抽了过来。
“来都来了？……直娘贼的，欺人太甚啊！”
晁盖原本都已经放弃了这次强杀，做好了挨顿毒打的准备，此时却是被这句话激怒，彻底爆发了出来。
去你大爷的“来都来了”！
没想到就算穿越到了三国，竟然也逃不过被这句“原谅话”支配的魔咒！
完全是肌肉记忆的条件反射，晁盖双手架起，挡住了二狗的攻击，然后一记头槌狠狠地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虽然没正经练过什么武艺，但他前身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打野架的经验堪称相当丰富。
“铁头”名不虚传，早已为他加载系统立下大功。脑门子从小拍到大，这一记头槌，俨然才是他目前最大的杀手锏。
他的头槌不仅隐蔽性强，而且攻击目标相当精准。此招一出，几乎就有“必中”的加成效果。
二狗一时没有留意，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刹那间，脸上白的红的全部流了出来。
不过二狗倒也硬气，说单挑就单挑。就算吃了如此大亏，他也没有招呼其他兄弟们上前帮忙。
二狗吐出血沫，一边叫道“砸得好”，一边欺身而上别住晁盖双腿，死命朝地上摔去。
晁盖赶紧稳住重心，反身扯住二狗，就这样和对方扭打了起来。
“嗷嗷嗷……”
见到有热闹可瞧，牢友们顿时来了精神，一时间腰不酸背不疼觉也不困，立马全都兴奋了起来。
就连隔壁牢房看不到现场直播的，也闹哄哄爬起来跟着叫嚣，敲着木栅栏为他们两人喝彩助兴。
“彩，彩，彩！……”
“铁头，槌得漂亮，再来一个！”
“打啊，抽他脸！……”
“快，踢他下盘，盘他的鸟……”
……
这种事情太喜闻乐见了。
有个专有名词叫做“手搏”，即徒手搏击之意。后世的拳术，就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社会人来说，人生太无趣，没有什么矛盾，是“手搏”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场！
这个时代没有多少娱乐活动，所以“手搏”一向都是最受大伙欢迎的的保留节目——为此每年打死打残不少人，也都在所不惜。
趁着这个机会，不少机智的小伙伴甚至开了盘，赌起了第二天的早饭。
不大一会，整个死气沉沉的地牢居然迅速活跃起来，犹如赶集一般，到处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趴下，都趴下！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贼厮们，大半夜的没完没了，想造反啊？……”
闹腾良久，巡夜的狱卒们才终于哈欠连天地赶了过来。
这些狱卒带着一身起床气，手提木棍，朝着四周闹腾的囚犯们狠狠地砸了下去。
“好机会！”
晁盖和二狗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同时松下劲来，边打边朝牢房门口慢慢移动过去。
等到门外某个狱卒的木棍伸进来时，二狗突然瞬间暴起。
只见他猛然抓住了木棍，迅速拽住此人发髻，然后把对方的脑袋从夹缝中死命扯了进来。
晁盖也不含糊，看准机会就使出了吃奶的劲，狠狠一记头槌疯狂地砸了过去。
向来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第一次合作，没想到居然如此珠联璧合！
这个倒霉的狱卒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浑身瘫软地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看着点，等乃公先开锁！”
二狗扯过狱卒腰带上的钥匙，迅速试探起来。
看他这个一气呵成的样子，显然琢磨此事也不是一两天了。
见到有人越狱，其他囚犯也都疯狂起来，学着二狗拼命拉扯各自门前的狱卒抢钥匙。
地牢内囚犯暴动，狱卒镇压，顿时乱成了一团。
到了这个地步，晁盖反倒冷静下来，想起了自己过来此地的初衷。
他本来是想越狱，所以过来杀二狗得杀戮值开启系统，结果二狗没杀成，事情还莫名其妙越闹越大。
好在闹了一圈，貌似结果终究又回到了原点。
虽然二狗换成了狱卒，但也无所谓，只要能收获杀戮值就行。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晁盖决定暂时不去理会什么越不越狱，先抓紧时间启动系统要紧。
于是他舔了舔嘴角，摸过那个天生要当凶器的陶罐，拿出先前砸栅栏的认真态度，朝着地上还在抽搐的狱卒狠狠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