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船行驶在茫茫无尽海，激起层层雪白的浪花。
牧云初正在炼制紫光通脉水。
蛇霸天机缘巧合下得到了祖龙传承，身体自此融入了一丝祖龙的血脉。
牧云初遵守承诺，给它炼制增强血脉的药剂，要是能让蛇霸天获得天赋技能，那就更好不过了。
唉，谁让它叫自己一声娘呢。
龙头船里不时响起打斗和叫骂的声响，但整体来说还算和谐。
三楼有顾骁这尊杀神在，因此是整艘船里最安静的。
最南边的房间，几个人正在喝茶。
沈星澜望着前面的岛屿，轻声道：“又有人要上船了。”
透过重重迷雾，寂忍大师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物，神色有些不愉。
“那不是厉家人吗？”灵虚上人忍不住道。
他曾经处理过几次弟子与厉家人之间的冲突，那独属于厉家的族徽纹样和衣饰形制，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厉家人的服饰是高调的明黄色，衣襟醒目的位置处，绣着玄狼啸月的族徽图案，很好辨认。
灵虚上人的话一出，寂忍大师道：“确实是厉家人，龙头船又要热闹许久了。”
沈星澜见两人都对厉家很熟悉的样子，好奇地问道：“这个厉家，很厉害吗？”
“也不是多厉害。”寂忍大师道：“都是仗着家大业大，横行霸道的卑鄙小人罢了。”
“怎么说？”
寂忍大师一一列举厉家人所做过的事。
什么杀人夺宝啊，坑害同道啊，就连无灵根的人都不放过。
沈星澜道：“比起顾骁如何？”
寂忍大师一顿：“那还是顾骁的杀伤力更大一点。”
那是以一屠城的狠人，谁能跟他比？就是一整个厉家，也不能比。
灵虚上人忍俊不禁，问道：“我听闻渡厄寺曾收养过一名厉家后代，当时你师尊还跟我抱怨过，说厉家人老是找寺庙的麻烦。”
寂忍大师面露苦涩：“我正是那位厉家后代。”
灵虚上人惊讶地看着他：“厉家在中域势力极大，你怎么不留在厉家，反而去西域苦寒之地修炼？”
寂忍大师喝了一杯茶，缓缓道：“厉家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限，内里却藏污纳垢，腐朽不堪。家族中的子弟皆是毫无底线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母亲是被厉家人强抢过去的，怀孕之后才逃出来，幸得渡厄寺收留。
不然我都不一定能平安降临到这个世界。”
灵虚上人顿时心生同情：“令母如今可好？”
“她生下我后便死了，是被厉家人逼死的。”
“抱歉。”灵虚上人感慨：“难怪我刚才见你瞧厉家人时，眉眼间有几分不喜，还是克制了。”
“都过去了。”寂忍大师道：“我已经让逼死我母亲的人付出代价，如今的我只想好好修炼，厉家的事我也不会再掺和。”
蛇霸天听了忍不住摇头，寂忍大师真是太善良了，居然没有想过要灭掉厉家满门。
若是它的母亲……蛇霸天神情一冷。
娘亲是它生命里的光，如若有什么好歹，它定会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下地狱。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远处的岛屿，一暗红，一玄色两道身影鬼魅般地出现。
海风撩动着他们的衣袂，两人的目光穿过海雾，眺望着即将靠岸的船只。
司凉脸上戴着面具，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感。
“大战即将燃起，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牧云初，还有回去后世的方法。”
“你确定牧云初在这艘船上？”容羲的声音很轻。
被骗的次数多了，容羲看谁都像坏人，一听到“牧云初”三个字，他就本能地生出警惕。
司凉凝视着从远处破浪而来的龙头船，目光深邃悠远。
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在里面。”
直觉？容羲眉头紧锁：“你不是可以感受到灵魂气息？为什么要靠直觉？”
一听就不靠谱。
司凉斜了容羲一眼，这个问题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可容羲就像是没有记忆一般，逮到了就给他杠。
他冷冷出声：“龙头船里面有禁制，里面的气息透露不出来，我只能依靠直觉判断。”
“又是直觉。”容羲叹道：“因为你的破直觉，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无尽海打转了五年。”
“这怎么能怪我？”司凉道：“你不是骑着凤凰去探路了吗，虽然人没找到，但你被骗光了灵石啊。”
“你！”容羲很气，却又无可奈何。
司凉不愧是司凉，即便他藏着掖着，被骗钱的事还是让他给知道了。
对方足足笑话了他三天，逮到机会就要在他面前陈述一遍，给他找不痛快。
这对于誓要报复司凉的容羲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如果让他知道是谁耍了他，他绝对让对方好看！
容羲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怒气，道：“龙头船在上一个试炼地停靠了足足五年，下一个试炼地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你确定要上去？”
“去不去由你。”司凉真诚建议：“我们可以分开行动，你继续在无尽海里寻找，我一个人去龙头船。”
容羲冷哼：“我又没说不跟你一起。”
两人排队进入里面，进去之后，发现龙头船里的空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
足足五层楼，气势恢宏，犹如巍峨的水上宫阙，每层回廊皆悬挂着琉璃宫灯，在迷雾中流转出万千华彩。
船上人员众多，有锦衣玉带的富家子弟，有劲装束发的体修，还有穿着简朴，唯独佩剑亮闪闪的剑修……
有人谈笑风生，有人刀口舔血，有人站在甲板上看风景。
容羲在龙头船里寻找了一圈，没发现牧云初的身影，此时正好有人从楼上下来。
容羲见他姿态悠闲，全然没有刚进来的谨慎与好奇，因此猜测他是第一批进来的人。
他迎上去问道：“请问道友，牧云初在不在这里？”
君杳奇怪地问道：“你说牧云初啊，她不一直都在吗？”
容羲一喜：“她在哪里？”
君杳上下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兄弟，如果你是想杀她夺取机缘，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容羲挑眉，他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得出结论认为他要杀她的，只是问道：“如果我偏要这样做呢？”
“你不知道，牧云初在试炼中少了一半以上的功德，大家都说她是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不是屠城就是毁灭世界了。”
“噗。”容羲直接笑出声来：“毁灭世界，你说牧云初那个元婴？”
“昂！”
容羲笑得更欢了，对身后不远处的司凉道：“你信牧云初能毁灭世界？”
司凉摇头，他不是看轻牧云初的能力，而是认为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君杳见他们不信，也不过多争论。
元婴跟元婴也是不同的，牧云初可是能跟顾骁对战的狠人。
顾骁是什么修为啊，这两人修为肯定还不如他。
容羲不知道君杳所想，问道：“牧云初在哪？”
君杳耸耸肩，双手一摊。
“你自己找吧，我可不敢乱说。”
“你是怕牧云初知道你泄露她的信息，以后找你麻烦？”容羲豪气道：“放心，真要这样，我会保你的。”
君杳却摇头：“我是怕你被牧云初打了，回头埋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牧云初的所在，反过来找我的麻烦。”
“啥？”容羲斯巴达了。
牧云初，打他？不是，他没听错吧？
容羲怀疑人生，难道牧云初得了大机缘，实力变强了？
但就算实力变强，也不能一下子变得比他还强吧？
这几年在无尽海，他找牧云初的同时，还得到了不少提升修为的机缘，如今离大乘不过一步之遥。
容羲想再询问点什么，君杳却不打算说了。
即便容羲说自己是牧云初的朋友，君杳也不为所动。
就在他郁闷的时候，迎面走来七八个人，被簇拥在中间的人见到容羲的容貌眼睛一亮。
“来人，将他给本公子拿下，给本公子做第二十八房男宠。”
容羲活了一千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胆子这么大，想收他为男宠。
还是在司凉这个死对头面前……
司凉没忍住笑出了声，抱着手臂在一旁看戏。
君杳见来人不好惹，跑了。
眼见几个人围过来，容羲神色一冷，强大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将围过来的几人狠狠震飞出去。
为首之人脸色一变，眼见容羲实力不凡，他滑跪得特别快。
“误会，都是误会！”为首之人赔着笑：“在下厉宇，中域厉家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容羲并不吃他这一套，想大事化小，也要看看他答不答应。
他手指一弹，一簇纯净的火灵力朝厉宇面门飞去。
厉宇连忙闪躲，火灵力落在他身后之人身上。
只见那人惨叫一声，身上冒起熊熊大火，没一会便被烧了个干净，什么也没留下。
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厉宇没想到自己看中的人会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当下腿都软了，连忙向家族长老求助。
当容羲再次弹出一缕火焰时，他的火焰被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挡下。
那位老者开口道：“小伙子看着年纪轻轻，可别这么急躁。”
他缓缓走上前，神色平和，看似和蔼，周身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我是厉家大长老厉无悔，若是厉家子弟行事有不妥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我会根据事情的轻重程度，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容羲轻嗤道：“我可不要你什么答复，我只想要这几个姓厉的人去死，冒犯我，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厉宇瑟瑟发抖：“大长老，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厉无悔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笑意。
“冒犯这位尊者，是我厉家弟子的不是，但罪不至死，厉家愿意给尊者赔偿，你看多少灵石合适？”
“灵石有价，尊严无价。”容羲抽出离羽剑：“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厉家的实力。”
厉无悔脸上的笑意终究还是没有维持下去，他冷着脸道：“你执意如此，是要跟厉家为敌吗？”
“什么厉家黎家，我没听说过。”容羲道：“不打也成，把这些人交给我，我送他们去死。”
“看来这件事是不能和解了？”厉无悔实力是合体期，见容羲的气势跟自己差不多，甚至隐隐强上一截，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厉家每个月都会把大陆分神期以上的强者信息分发到弟子手中，就为了弟子在外面惹事时不要惹到这些人。
厉无悔看着容羲的面容，确定自己此前并没有在册子上见过他，暗想他一定是刚晋升的合体。
但……似乎分神也没有他的信息。
厉家人横行霸道，欺软怕硬，还贪生怕死，极其怕对上强者，厉无悔身为长老，更是深受这种家族文化的熏陶。
他确定自己打不过容羲，一脚把厉宇踢到容羲面前。
“厉宇冒犯尊者，死不足惜，尊者可随意处置，就当是交个朋友。”
容羲：“……”他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今天遇到的人似乎都有些不正常。
围观众人望着这一幕，也是瞠目结舌。
谁也没想到看着威风凛凛的厉无悔会认怂得这么快，纷纷发出喝倒彩的唏嘘声。
大家见过为守护家族荣誉与尊严，不惜与强敌奋战到死的长老，却从没见过为了讨好强者，能将自家子弟生死置之度外的长老。
简直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不是，你多少打一下啊，直接放弃是怎么回事？
厉宇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他知道厉家人自私自利、欺软怕硬，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容羲的指尖倏然出现一抹火焰，火焰看似弱小柔和，却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手指轻轻一弹，火焰便径直朝着厉宇飞过去。
厉宇想逃，双腿犹如被钉在原地似的软绵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焰掉在自己身上，将他彻底吞噬。
厉宇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牧云初炼制完药剂，伸头从窗户往下看，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