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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开始思考,思考现在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为什么现在不管她去哪里,跟着的都不再是季东阳,而是这个秦仕了?

“秦公……秦二哥。你什么时候回家?”走在镇上的街道上,她连左顾右看的兴致都没有了。哪怕她现在是男装,也不习惯这样的众人瞩目。实在身边的人太过吸引人的眼光,这种吸引,跟季东阳的那种又不同。跟季东阳在一起,她只会想让他瞪这些人,把他们吓坏了,她就觉得高兴。

可现在这些人的眼光,让她除了尴尬外,就只有郁闷了。

“丝丝,不对,是阿乔。阿乔这是要赶我走吗?我哪里惹阿乔生气了?”

“不,我只是好奇。毕竟,你在这里快一个月了。你的家人,会担心的吧?”

“他们才不会。”秦仕立刻夸张的松了口气:“阿乔放心,我可以在这里留很久,很久很久。随便想留多久,都可以的。”

她有些意外,谁家的父母这么开明?但重点根本不是这个。重点是,因为他的出现,他们家里开始不和谐了。

她娘就不说了,对秦仕总有着莫名的热切。而季东阳……就像现在这样。她说要来镇上,本来明明说好他要陪她一起来。结果秦仕一说要跟着一起来,他干脆就找了借口,进了山里去了。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秦仕。

“你家在哪?”她不能真的赶人,便只好转开话题。

“京城。”

“你家是大官,还是大富?”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她注意到跟着来的阿来,眼神里又有了不屑。

“又是大官,又是大富。”顿了一下,四下望了望,才小声道:“阿乔,我的身份问题,咱们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嘴杂,不方便。”

丝丝不自觉得拧了眉,交浅言深了。

这秦仕给她的感觉,一直十分违和。你说他傲吧,确实傲。就走这么一段路,他那叫一个目下无尘。这街上的一切,怕都被他鄙视到泥里去了。若是可以,他的脚可能都不愿意踩在这地面上。她看到他眼里的嫌弃,他嫌脏。

哪怕是他对季东阳,虽然努力的亲近了,却依旧带着些距离感。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可他吃穿用度,从来也没想过要融入季东阳的生活。据说,他在季东阳家,连吃饭的碗筷之类,全都换了。

一切全都是他的下人给弄过来。

季东阳说,他这是富贵惯了,不习惯他们家的清苦生活。不过,人家一辈子都会富贵的,不用习惯。

可偏偏,他到了丝丝家里,就又显得十分随性。

吃的喝的用的,丝丝给什么他接什么。但是,他身后的下人,却十分的不满。总是尽可能,将她的活抢过去,送上更好的东西代替。

如果不是她十分了解自己的出身和处境,她都要以为,这位秦仕公子,是在讨好她了。

“不,是我堂突了。”丝丝摇头,“其实我本意并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唔,有句话叫父母在,不远游。又有句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

“……”秦仕脚下微停:“阿乔,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在赶我走?我真的没做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她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一般人不是应该,直接气不过,然后愤而离去么?为什么他总是一而再的追问理由呢?“当然不是。”再一次,她不得不再次转开话题。她想,也许是她太执着了:“我今天总是说错话,算了,我们说些别的。今天我是准备买副棋盘回去,我娘要教我下棋。”

“咦,阿乔要学下棋吗?正好,我也学过。到时,我陪你对弈……不过,棋盘的话,我记得我的行李里就有一副。到时直接拿过去就好……”

“对弈?那可好,只是我初学,只怕入不得你的眼。”丝丝应着话,却是走进书斋。这琴棋书画,俱是雅物,在这小镇上,就只这一处有了。

选了个普通的黄扬木棋盘,同样普通的双色云子。便是这样,也花了五两银子。难道说万般偕下品,唯有读书高啊!就这成本花费,也是三百六十行里最贵的。

“阿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啊!”丝丝坚定的摇头。一脸懵懂,无辜的望他:“为什么这么说?”

“可你总是拒绝我的东西。”

“哪里,你看,你送的那些绸段,那些首饰,我都收着呢!”只是,从来不用罢了。

有些话,真的只要心知肚明就好。

但对方非要说出来,她也不觉得有不好意思。

她娘让她接受,她便不拒绝。因为那是她娘要求的……她凭空到这世上,唯一在意的,就是娘亲。让娘亲高兴,那是顶顶重要的一件事。其次就是季东阳啦,她现在十分确定,她是把季东阳当作了自己人的。只要季东阳一天不拒绝,那么,他们就可以不分彼此,做一家人。

拿人手短。她拿娘亲的,拿季东阳的,她不觉手短。可拿别人的,比如秦仕,她便觉得欠了他的。欠了,就要还。为了欠债少一些,将来还起来轻松。她当然会让自己,欠的少一些。

“那为什么不要我的棋盘。”

丝丝摸着头讪笑:“这不是因为看着这副棋盘,特别喜欢么!你的东西肯定好,可我没看到啊。我就看到眼面前的这副,就喜欢的不行。你知道的,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看到喜欢的,就非得买不下。不然,吃不好,睡不香的,可难受了。”

“真的?”

“真的。”

“那回头,我把棋盘给你。看了那个,你肯定更喜欢。”

“成啊!”她不用,好好收着。将来还债的时候,再完整的还回去就是。

又到布店买了些布,外加一些各种碎布头,丝线银针。回去的时候,棋盘是阿来拿的。她则背着个小小的布包。

待回到家里,季东阳正在院子里给她做柜子。

只因她昨天说:“家里东西越来越多了,没地方放了,要再做个柜子才成。”

“东阳哥。”

“丝丝,回来啦!”他险险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

“恩,我买了棋盘,回头让娘教我们下棋。”

“好。”季东阳咧着嘴对她笑:“对了,看我做这柜子,你看可喜欢。我手不巧,不会雕花。”

“挺好了。不过,这里不要抽屉,你空着,回头这样,这样……唔,还得弄衣架才行。”

“衣架是什么?什么样?我来弄。”季东阳立刻道。

“回头我教你。”丝丝笑道:“对了,我买了点布,回头给你做衣服。娘教我了,我肯定一学就会。”

“好。”季东阳嘴咧的更大了。

“还有二叔公的。”

“恩。”

“对了,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刀掌柜的了,远远的,我没过去。他现在走路都带风,那个神气劲。一看就知道,肯定发财了。”她捂嘴偷笑着。一对上季东阳,便有说不完的话。

到是季东阳话语特别少。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咧嘴笑。那张脸,笑起来更狰狞了。但是对着丝丝,他爱笑。

“大哥,你还会做木工啊,手艺可真不错。”秦仕不甘寂寞的开口。

“乡下人,没钱买。大多东西都是自己动手,就是做的差一点。”但实际上,他之前帮着丝丝做了那么多的手工,在丝丝的高要求下,做出来的成品,十分不俗。

“大哥真厉害,教教我呗。”

“不行,不行。你娇身惯养的富家公子,弄这个干啥?你去写写字,看看书,多好。”

季东阳赤诚,却不傻。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秦仕再怎么表现,可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一点未敛。那声大哥,叫得也并不让人舒坦。

这种客气的话,他怎么可能应。

“就是,你是大家公子,做你该做的去。别在东阳哥这捣乱……”丝丝自然站在季东阳这边:“东阳哥,天热着呢,你往阴凉的地方避一避。对了,东阳哥。你早上不是进山了吗,打着什么了?”

“两只兔子,一只野鸡。”

“那可不错。兔子红烧,野鸡炖汤,你采蘑菇没?”

“采了。”

“那行,我去做饭了。你慢慢做……”丝丝拿着小包袱进了院子,留下两人。季东阳又板下脸,继续认真而严肃的对着他的柜子。

秦仕却是看着丝丝的背影,神色莫名。

这两人在一起,只要一开口,那个亲密劲,别人根本一句话也插不进。

让他更不解的是,为什么有人在他跟季东阳之间,选择季东阳,而不是他呢?

难道她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到他的俊俏,他的风度翩翩,他的富贵?也看不到季东阳那张脸的可怖,那一身的傻气,穷酸气?

他给她金银财帛,她看一眼都嫌烦。白送东西给她,再贵重,也没见她露一个笑脸。可季东阳就做一个衣柜,却让她高兴成这样……

粗棉布难道比得上绫罗绸缎?几只野味山菇比得上山珍海味?木杈破屋比得上珠宝豪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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