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出口,贺宁和汤力心里面一块石头就算是落了地了。
倪胜的案子是最近才发生的,何志文也是最近忽然去二手手机店寄卖了一部手机,又去其他地方寄卖了一台电脑,这都疑似与倪胜家中失窃的东西相吻合,案发现场发现了沾了血迹的猴子爪印,何志文恰好也疑似有一只猴子,这些不能够称之为巧合的巧合凑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怀疑,假如说他卖掉的那一部手机真的是从倪胜那里取得的,那本来与那个女孩儿是网友关系的“潇洒来回走”自然也就有可能是倪胜本人。何志文经手出售了倪胜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还伪装成倪胜的样子去和倪胜的女网友见面,如果这些都成立的话,那么形势对于何志文来说可就不太妙了。
“在哪里捡的?”汤力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何志文。
“不记得了,就完事,在路边捡的,我走着走着就一脚踢着个东西,低头一看,哟嚯,是个手机,然后我就给捡走了。”何志文回答的中气十足,但是看得出来,他在被提到猴子之后,确实有些坐不住了,“我捡了东西不交给警察叔叔这是我不对,我卖了多少钱,返给你们不就行了么,咱别上纲上线行不?”
“你是从地上捡的,还是从别人家里‘捡’的?”贺宁似笑非笑的问。
“唉唉,小妹子啊,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别人乱说乱开玩笑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你是警察,你们警察说话得讲证据!”何志文立刻矢口否认起来。
“你回答不上来,我们问问你的猴也可以。”汤力淡定的对他说。
何志文嘿嘿一笑:“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你以为那是孙悟空啊?还能跟你聊一会儿?猴儿就是猴儿,那玩意儿就是畜生,哪会说话啊!”
“所以说你承认自己确实养了一只猴儿了?”
“这玩意儿,都被你们发现了,我还有啥不好承认的,”何志文就像一条泥鳅一样的滑,不管眼神里是否闪现了什么慌张,态度始终是那么的淡定,并且会随着汤力和贺宁说出来的内容适当的做出调整,改变自己的说辞。
“你是不打算把握机会,跟我们主动说点实话了是么?”贺宁问。
何志文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一直不都跟你们说实话呢么!”
“好,那你就先留在局里吧。”汤力站起身来,示意了贺宁一下,“他不肯说,咱们去把他的猴子叫来问问清楚。”
“我的天老爷啊,你们还是会通兽语的还是怎么着啊?特异功能啊?”何志文看他们是当真要去自己的住处抓猴子了,忍不住有那么一点点的焦急,但是他又极力的想要保持淡定,于是嘴上便有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汤力也不理他,示意贺宁跟自己往外走,何志文似乎有点坐不住,但是最后他还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认为汤力和贺宁对动物束手无策,便又淡定下来。
汤力叫来了其他同事暂时看住何志文,然后先设法与a市的动物园取得了联系,请他们借调一名专业人员,带着麻醉枪,之后与贺宁又叫上两名同事,开车从公安局出发,到动物园把对方派来的工作人员接上,直奔何志文家。
幸亏有这么一个动物园里面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随行,要不然接下来的事情还真的只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何志文的家中果然偷偷养着一只猴子,那猴子经动物园跟着一起来的人辨认说,应该就是一只已经成年的雄性猴子,这只猴子的毛色看起来有些干枯黯哑,毛本身也有些乱蓬蓬的,看起来不像是被精心照料的感觉,它看到生人顿时就警惕起来,一边呲牙咧嘴的威胁着面前的几个“入侵者”,一边在屋子里上下翻飞的乱躲乱藏,汤力让贺宁等在门口,不要走进去,以免那只猴子发狂起来会攻击人,毕竟它可是连自己主人都能抓伤了角色,很显然是野性难驯的。贺宁知道自己进去可能确实也帮不上太大的忙,索性就听从了汤力的安排,守在门口,免得那只猴子被追的急了,万一从门缝里面跑了出去,那可就更加难抓到了。
经过了一番折腾,终于那只猴子还是被动物园的工作人员用麻醉枪给撂倒的,他还带了一只笼子来,一行人把猴子装上车,先直奔公安局,让刑技的同事帮这只猴子采集指纹,之后这只猴子便要暂时交由动物园帮忙代管了,毕竟猴子并不是寻常的宠物,有野性,能伤人,并且也会传播疾病,何志文这边的麻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这只猴子大家也不能真的把它关在何志文的住处,任由它饿死在里面,那样就实在是太残忍了,交给动物园是最好的一种处理办法。
刑技的同事也是第一次给猴子提取指纹,猴子的麻醉还没有过劲儿,操作起来倒是不困难,只不过就是这种感觉略微有点怪异罢了。
给指纹做对比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很快就有了结果,在现场发现的那一枚沾了血的猴爪印所携带的指纹,与何志文家里那只猴子的相符合,可以借此来认定那个血爪印就是这只猴子留下的。
带着这样的结果,汤力和贺宁再一次面对了何志文。
“何志文,你的猴子都招了,你还不打算说实话么?”贺宁笑着问。
“咋?你们把我猴子给打啦?”何志文似乎并不相信,认为贺宁和汤力不过就是跟自己玩着攻心术,故意用这样去而复返的招数来让自己紧张害怕,主动的和盘托出,于是还有闲心同他们耍嘴皮子,“屈打成招可不好啊!”
汤力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直接把两份指纹相对比的结果拍在了他面前的小桌板上,好让他能看看清楚:“你养的猴子指纹与我们手头正在调查的一起谋杀案现场找到的猴子指纹是相符的,并且在现场找到猴子指纹上面还沾有死者的鲜血,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主动开口还来得及。”
“啥?啥玩意儿?谋杀案?”何志文脸上的血色在听到汤力说了这句话之后,一节一节的褪了下去,变得惨白惨白,“你们不是跟我开玩笑,耍我的吧?”
“我们没有那么无聊,而且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吧?”贺宁看何志文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坚持不下去了。
“我自己干过什么事儿我知道,但是你们说的那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啊!”何志文慌张的在椅子上挪动着自己的屁股,就好像椅子上面忽然之间冒出了无数的尖刺一样,让他坐又坐不住,站又站不起来,方才还想抱着侥幸心理,现在却因为面临着更大的麻烦,“你们说的什么杀人,还谋杀!别说是人了,我连误杀一只鸡都没有过好不好!这你们让我上哪儿知道去!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我不说你们肯定也知道了,不然为什么不盯别人偏偏盯上我!不过我可真的是冤枉的!我这人小偷小摸的毛病,有!你们拉我二进宫我也认了!但是不能这么吓我啊!”
他的态度十分激动,几乎快要着急的哭出来,一副想要证明自己清白,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证明的焦急模样。
“那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进过倪胜的住处么?”汤力问道。
“谁?倪胜?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肯定没进过!”何志文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只不过说完之后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话说的有点太满,于是又略微带着几分心虚的问,“他家住哪儿来着?”
贺宁把案发现场的地址说给他听,何志文一听那个地址,顿时整个人就好像被霜打了一样,蔫了一大截儿,他脸上的委屈也跟着转化为了一种惶恐。
“我……就这个地址……我去过,但是,但是我真的没进去过!我人都没进去过,怎么可能把人给杀了啊!”他看起来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抓狂。
“什么叫你去过,但是你没进去过?”汤力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了,何志文居然还在和他们绕弯子,玩什么抠字眼儿的游戏。
何志文带着点哭腔开口说:“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给你们听,你们千万别误会我啊!我……我养了一只猴儿,平时就让猴儿帮我做点事,比如说……比如说……我先踩好点儿,看哪家条件看着还不错,盯准了,然后找一个那家人不在家,或者晚上后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让我的猴儿爬上去,顺窗子进去,把我拿点什么手机啊,手表啊,钱包啊,最大的也就顶多是笔记本电脑这样的东西,做大再多了,我那只猴儿也拿不动,真的就只是偷东西而已,没有别的!”
支使猴子帮自己入室盗窃?这个说法还真的是让贺宁和汤力都感到有些意外,并且有些不可思议。
“你训练了你的猴子,让它可以离开你,自己入室去替你盗取别人的财物?”贺宁甚至有点怀疑,何志文是不是还在编瞎话欺骗他们。
“真的!是真的!都这种时候了,我骗你们对我自己有啥好处?我还没蠢到把自己往死了玩儿吧?”何志文看贺宁不相信,急的脸都涨红起来,语气激烈的继续证明自己,“我爷爷祖上都是驯猴儿的,这手艺到了我爸那一辈儿才失传,我小时候在我爷爷身边长大,跟他也学了不少,只是以前这种把戏也没有什么用,一直我也没想起来过,后来这不是出狱以后,我找啥工作都不想干,就觉得赚钱太慢,干活儿太累,就又动了心思想要干以前那样的行当,可是又怕再被抓住了二进宫,自己一琢磨,就想起来我爷爷传下来的那个手艺了。”
“所以我就攒了点儿钱,偷偷摸摸的买了个猴儿,在家里头驯,教它认识能卖上价钱的东西,认识钱包和钱,还教它一般这些东西都是藏在哪儿的,什么枕头底下啊,桌顶上啊,包里头啊……只要我命令它,它就把东西偷出来给我。我就捉摸着,这样的话,风险比我自己进去偷肯定小多了,猴儿多轻巧啊,半夜三更的大家都睡了,谁也听不见它进屋那点儿动静,偷完就走,我在楼下等着,我的猴子从窗户出来,我给它身上挂个小挎兜儿,偷的东西装在里头,真就算是不走运,被人发现了,猴儿跑的也快,想抓也难,而且如果不是你们这样的,谁能说准了自己家进去的那只猴子就一定是在楼下刚好经过的我的啊!所以我真的就是偷东西,杀人那种事儿,别说又不能让我得着钱,主要是我也没有那个胆儿啊!”他虽然因为着急,有那么一点语无伦次的意思,但是总算把自己想要对贺宁和汤力解释的事情给说了个七七八八,说完之后,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紧张兮兮的盯着他们,好像生怕他们表示怀疑似的。
“那你是怎么盯上倪胜的?”何志文的这种说法听起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贺宁决定晚一些再去考虑他这一番说辞的真伪,先看他怎么解释后面的事情。
“你要不说地址,我都不知道那个人叫倪胜,遇到他可真算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何志文有些懊恼的咒骂了一句,“现在这不是冬天么,冬天那么冷,谁家都关窗户关门的,对我来说也是淡季,我手头紧,就着急找目标,正好就遇到了这小子,在外面花钱大手大脚的,好像挺有钱的模样,我就偷偷摸摸的跟着他,结果发现他居然住在那么一个小破楼里头,我当时还觉得挺失望的,真有钱的人,谁住在那中破地方啊,连我家都还不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