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任何风险出现。”
“那么，山西老财一年所得不可数。”
“实则，在营生之中，如果有一些借钱的人还不上了，就属于亏损了。”
“还有钱庄自身，如果信誉不在了，万千人都要挤兑，钱庄可能短时间就不在了。”
“大体上，还是赚钱的。”
“以后，如果四海钱庄成长壮大了，对于许多人而言，也多了一个选择。”
小胖子算的不错。
钱庄的生意难在前期，信誉的立下，摊子的铺开，专业人士的培养，市场的竞争。
都是艰难的。
如果都扛过去了。
那么，就坐等收钱吧。
故而，江南这里赚钱的钱庄、票号，都是老字号居多，四海钱庄……需要时间。
语落，瞅着伙计正在整理一摞子……疑似古籍的书，不由走了过去，对于古籍……现在对其有些兴趣了。
不仅仅是医家的典籍。
前朝之前的古籍收藏起来，都是不错的。
以后传家也是极好。
而且，闲暇一览……也有韵味。
“小神医。”
“你说……朝廷是否也可立下一个钱庄？”
“专司那样的营生，朝廷每一年都有不少银子的，内务府都有不少，如果可行，朝廷也有生利。”
“对于国库而言是好事。”
“为何无人说道那一点？”
小胖子也走了过去。
有所思，有所言。
“殿下所言是……官办的钱庄。”
“其实前明万历年间就有，然而……官办钱庄出现不过数年，便是被裁撤了。”
“原因就是……弊端太大！”
小胖子直接想到官办的钱庄生利，充实国库，这个想法……在情理之中，完全合情合理。
然！
事情却不是那个事情。
“弊端太大？”
“怎么会！”
小胖子伸手也是取过一本典籍，是一本纸张泛黄的古籍，是《韵律雅正》！
皇爷爷之时编撰的书籍。
随意翻看着，听得小神医此论，骤然惊愕。
赚钱的营生，怎么会弊端太大呢？
不可能吧。
“殿下所想，官办的钱庄如这些钱庄、票号一样，遍布大江南北，而后，朝廷放款，坐收利钱！”
“只要利息不高，无论是放款的人，还是借款的人，都可以得到好处。”
“殿下可是此意？”
秦钟笑言，亦是把玩手中古籍。
也有一些年头了，是上皇岁月之时，江南编撰的《清风诗集》，里面的诗词鉴赏比较多。
“不错。”
“既如此，何以弊端太大？”
小胖子很是点点头，小神医知晓自己之意。
朝廷出面，利息绝对可以保证的，不会很高，甚至于都是一分利，乃至于更低。
双方都有好处，岂非佳事？
“不仅仅是弊端太大，立下官办钱庄，还是一件违背国朝根基国策的事情。”
“殿下，国朝之内，以农务在上，还是商务在上？”
秦钟握着手中的古籍，反问道。
“……”
“国朝以农为本，商贾皆末业！”
“这……。”
悠然。
小胖子神情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小神医，又看了看四周当铺。
国朝自然是重农的。
庶民耕种于田亩，只要老老实实的耕种，有饭吃，有衣服穿，就不会生乱。
商贾百业就不好说，尽管也很重要，却也很容易出事，他们总是四方行走，不容易管理。
容易出乱子。
更别说那些人都有钱，有钱就意味着隐患。
因为钱可以买到许多东西，可以买到粮草，可以买到铁器，可以买到许多不太好的东西。
“仅此一点，就可以断定朝廷不会立下官办的钱庄。”
“若然立下，有违国本。”
“也容易令天下庶民之心骚动。”
“此外，开官办钱庄，还有别的隐患，那就是容易滋生贪污。”
“举个例子，倘若官办钱庄立下，肯定利息不太高的，算八厘利息吧！”
“如此，殿下觉得……是否天下许多用钱的商人都会很喜欢了？因为他们都可以借到八厘利息的钱了？”
秦钟踱步此间，轻语再道。
“难道不是？”
小胖子本能应道。
“如果官办钱庄里面的人都是按照规定办事，没有任何一点私心，殿下之意自然可以实现。”
“然而！”
“只要出现一点点异心，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能够以八厘利息借出钱的，都绝对不会是普通人，普通的商人基本上是借不到八厘利息的银子。”
“更别说天下间的钱庄、票号肯定也不会希望官办钱庄的利息那般低，也会捣乱的。”
“若一二人有私心，则官办钱庄就乱套了。”
“一些拥有特别力量的人可以以八厘的利息借出大笔银子，而后，他们不需要做生意，只需要将银子以一分、一分三厘、一分五厘的再借出去。”
“只是一个转手，一些人就可以赚到倍增的银子。”
“殿下觉得这种可能性发生的几率如何？”
迎着小胖子的狐疑神态，秦钟给于一一解释着，只要涉及银子的事情，天下间都不会那般简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道理如此。
“……”
小胖子有些沉默，握着手中的那本古籍，眉目紧锁，小神医所言……，自己无法反驳。
朝廷上下的官员是什么样子，自己心中也有数。
清官干吏是绝对有的。
贪官污吏，也绝对不少。
官办钱庄里……可以保证都是清如水的官员？每日里面对那么多的银子？而且好处唾手可得？
岂非在一只猫儿面前养鱼？
还都是美味的鱼儿？
国朝若是真立下官办钱庄，以很低的利息为商人谋利，最后大有可能成为一些人谋取私利的地方。
“真真可恶！”
感此，紧握手中书籍，恨恨道。
那些人若是可以安守本分，国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朝廷也轻松，父皇也轻松。
“哈哈。”
“殿下无需生怒。”
“其实，国朝百业行当，哪些行当比较赚钱，朝廷心中都是有数。”
“就如西北战事、关外战事，山西老财就不少捐输，江南的商人亦是如此。”
“虽非长法，勉强是一个折中之法。”
秦钟笑道。
小胖子此刻的心思完全可以理解。
国朝坐拥天下，每一年的税收才那些，而一些商贾赚的银子加起来……怕是比国朝税收还要多。
完全就是不合理的。
“小神医，依你之见，可有完善的解决之法？”
折中之法？
捐输？
虽然可以从那些商贾身上弄到一些银子，终究非正常之策，而且也容易令人诟病。
官办钱庄？
弊端的确太大。
将弊端改变？
又似乎可能性不太大。
自己想不出来。
小神医……素来有良策，不知……。
顿然，多有期待看过去。
“很难！”
“除非陛下锐意变革，不然很难施为。”
“亦或者朝廷对官办钱庄有很高的监督、核查……，然……阻力不会小的。”
完善的解决之法，小胖子倒是高看自己。
再次摇摇头。
许多事情……说道起来容易，真的办起来，就很困难了，除非上面的决心很足够，而且吏员作风得到保证。
“革新？”
“父皇如今正在整顿吏治，官办钱庄……看来只有以后再论了。”
小胖子颔首。
官办钱庄欲要立下，而且有好的成效，之前的弊端肯定要处理的？不在压制商贾百业？
不太好，那会影响国朝根基。
吏治？
一直都在整顿。
也是麻烦事。
“殿下无需灰心。”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只要想做，可以从小起步！”
“慢慢将其完善，弊端虽有，只要可以控制在一定程度，只要好处多过弊端。”
“事情也未必不可行之。”
“就如四海钱庄，咱们的利息不高，同样可以便利许多人。”
“若然将来四海钱庄足够大了，而朝廷也需要立下官办钱庄，完全可以入股，合作经营！”
“探索一条合适、多方共赢的道路。”
“期时，说不得就会走出一条崭新之路，毕竟……有些路没有走过，谁也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
秦钟放下手中古籍，拱手一礼。
“为之，则难者亦易矣！”
“一条崭新的道路。”
“小神医之言，总是令人耳目一新，哈哈，小神医，果然四海钱庄将来足够大了，就算是一分利，一年也是颇多的好处。”
“小神医舍得？”
小胖子念叨一声，轻轻点头。
拍了拍手中古籍，小神医所言已是一条道路，是一条无人走过的道路，将来未必不可一试。
“哈哈，如何不舍得？”
“银子！”
“这个东西是无穷无尽的，就算一个人穷尽一生，也是挣不完的，此外，就算坐拥万万两家财，子孙无力，灾祸临门！”
“若可做出一些事，受益许多人，也算行善，也算积德，也可荫庇子孙，好处亦是不可估量。”
秦钟将手中的古籍放回原位，当铺的原主人看来真没有留下一些好东西，这些古籍都是本朝居多。
前明岁月，乃至于更早岁月的都没有。
价值大打折扣。
至于四海钱庄的舍得之事，并不十分在意，银子这个东西……太多了，真就是一堆金属，一些数字了。
自己花钱？
前来金陵，一笔最大的花费还是观妙阁的支出。
其余？
和田仲吃遍金陵城的计划，支出比较大的一餐也就是十两银子多一些，就算是天天吃，一年也就三千多两银子。
连一日赚的多都没有。
实在是……如何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