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想了一下，将那碗酒端了起来。
他又看了一眼先生，然后才将那碗里的酒水灌下，喝了一小口后本想放下。
却忽的听到先生说道：“全喝了。”
老张头见状一咬牙，将那碗里的酒全都给灌了下去。
小六张了张口，转头又看向陈先生。
他有些想不明白。
“呼。”
一碗酒下肚，老张头的长舒了一口气，他眼眶有些发红，似乎是被酒给辣到了。
“这陈酿，当真是烈啊。”老张头抹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下。
陈长安和煦一笑，说道：“烈酒入喉，可壮胆，可热五脏，但也仅此一碗。”
“先生说的在理，可惜我怕是喝不了几碗咯。”
“那可不一定。”
陈长安说道：“往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站在一边的小六心中一叹。
他不明白为什么先生要劝掌柜的喝下这碗酒。
如今他也不好多言，等到先生走后，他定是要带掌柜去的陆大夫那里一趟的。
接着先生与掌柜一直聊到了申时，头顶的太阳西移，一片阴影也压在了酒肆的门口。
陈长安见时候不早了，于是便起身告辞。
“时候不早了，陈某也该走了。”
“先生慢走，我送送您。”
老张头起身就将陈长生送至门口。
小六见掌柜起身之后没有半点迟钝，甚至走起路来都跟常人无异。
“掌……”
他不禁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前去。
陈长安行至酒肆门口，抬手道：“就送到这吧。”
老张头点了点头，说道：“等先生下次再来，我多留几坛清溪酿。”
陈长安笑了一下，点头道：
“那感情好。”
“先生慢走。”
“走了。”
在老张头的眼中，先生一袭青衫，走的好不潇洒。
想来也是，先生并非常人，游于人间，却又不染红尘，本该潇洒才是。
先生能跟他这样俗的不能再俗的人聊在一起，何尝不是他这个糟老头子的幸事呢。
“掌柜的……”
小六有些呆滞的开口，看着他道：“您的腿……”
“昂？”
老张头顿了一下，问道：“我的腿？”
小六抿了抿唇，说道：“掌柜你再走两步看看。”
老张头猛的反应了过来，他连忙迈开步子，走了两步，腿上的刺痛完全消去了，那股僵硬感也荡然无存。
“掌柜，你的腿好了？”小六惊呼道。
老张头眼眸瞪大，他目光朝着远处看去。
然而，那位先生的身影却是早已消失在了他的目光之中。
他长舒了一口气，全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
老张头无奈一笑，他就说先生怎会故意让他喝下那碗烈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张头笑着，露出了他那漏风的门牙，他眼中却又忽的有些泛红。
一言一语，说不清他心中的感激。
小六则是站在一旁，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了。
掌柜的腿疾真的好了？
那又是怎么好的？
他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
再看掌柜的神情，小六便明白，定是有什么他不曾知晓的事。
“回去吧。”
老张头笑的很是开心，摆了摆手后便走进了酒肆里。
小六追上掌柜的步伐，说道：“掌柜的，您的腿到底好了没有？”
老张头笑着摇头，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啊？”
小六顿在原地，他见掌柜的大笑着走进了后院。
他不禁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
……
陈长生从桥上走了下去。
同济堂坐落在临溪坊西桥走廊一旁。
医馆里的陆征已然褪去了稚嫩，他娴熟的抓着药，按分量称号，再用油纸包好，打包起来。
这些药是明天病人要来拿的。
“呼……”
陆征舒了口气，“总算弄完了。”
他走出医馆，打算在门口吹吹风休息一会。
但一抬头，却是在那桥上看到一道身影。
“那是……”
陆征愣了一下，他的瞳孔猛缩，双眸盯着那位桥上走下来的先生眨也不眨一下。
他猛的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医馆里正在看着医书的阿爹。
“阿爹，我出去一趟！”
陆大夫听后点头答应了一声，说道：“天黑之前回来。”
“好。”
陆征跑出了门。
他一路小跑，来到了桥头的位置。
喘了口气后他便四处张望了起来，寻找着那位先生的身影。
“去哪了……”
陆征嘀咕了一声，他正打算迈开步子往前继续寻找。
却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又是你啊。”
陆征惊了一下，他猛的回头，见到那位先生的面容之后，一段回忆浮上心头。
是他！真的是他！
陈长安看着面前的陆征，说起来，已经是第二次遇见这个孩子了。
陆征连忙后退了两步，低头拱手道：“神仙老爷，小，小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只是……”
他额头上流下了冷汗，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还能撞上这位先生。
他自认为已经很小心了。
“昂？”陈长安有些意外，不禁笑道：“你什么时候冒犯我了？”
陆征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之中是不解的。
“没，没有吗？”陆征愣愣的说道。
“陈某不觉得有。”
陈长安看着他，说道：“话说，你为什么叫我神仙老爷？”
陆征张了张口，然后便解释了起来。
他说起了前些年听墙角的事，又说起了后来城隍托梦的事情。
“这样吗……”陈长安点头道：“难怪你会这么怕我。”
陆征抿了抿唇，然后说道：“神仙老爷，小子当初年纪尚小，不懂规矩，所以才冒犯了您，并非是有意为之，还望神仙老爷开恩，饶过小子吧。”
陈长安见他说着说着都快哭了。
他不禁问道：“我说，老城隍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城隍老爷他……”
陆征连忙说道：“不，不关城隍老爷的事。”
陈长安笑了一下，说道：“行了，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不仅不要你命，也不会为难你什么，陈某还不至于这般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