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墨凡的眸光微沉，脸上的不悦越发明显，声音里带着几分暴走的克制：“脱！”
这，这要怎么脱啊。
祁小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喃喃：“我，我……”
储墨凡光脚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迫得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祁小染抬头看他，一滴水落在她的脸上，那是储墨凡还没有擦干的头发滴的水，可是却恍如她流下来的泪。
储墨凡烦躁地抹去她脸上的水，冰冷的声音带着怒气：“怕我？”
“没有。”祁小染嘴上硬撑着，可是眼神却不自觉地从他脸上飘开，不敢与他对视。
她怎么会不害怕，因为所谓的“直播”她已经被于洋老师嫌弃了，她不想再被储墨凡嫌弃。她害怕这种被人接受过又被抛弃的感觉，就像当年她满怀着期望回到祁家最后却被当作垃圾对待的一样。有些东西不曾得到过，所以不惧失去。可是一旦有过，再夺走，这对原本就贫瘠的她来说何其残忍。
知道了吃过饱饭的感觉，就再也无法忍受饥饿。
祁小染心里默默地祈祷上天，可以给她一点，让她准备好，让她先从星墅离开后再被储墨凡知道。多少，给她留一点自尊。虽然自尊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太过多余。
她已经逃避他的眼神，可是储墨凡却恍如恶魔，扣住她的下巴，冷冷地命令：“既然不怕，就脱给我看。”
“让全世界的人看……”
那一瞬间祁小染脑子嗡地一声，耳边回荡着在边境木屋内的话。
祁小染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仿佛有什么跟着血液迅速冷去，下坠。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嗓子却仿佛被堵住了，只喑哑地发出了一声“啊”。
储墨凡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扣住她下巴的手指略一用力，便将她刚刚偏过去的脸转了过来，迫地她与自己对视。冰冷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她耳内落：“为了救小强，半夜跟别的男人去东南边境你不怕。”手指戳了戳她肩膀的伤口，“把自己伤成这样你不怕。看到我就怕？我很可怕？”
修长有力的手指戳在她肩上的伤处，痛地她身体下意识抽搐。可是皮肉伤祁小染多痛都受的住，而有些痛，她却不敢去承受。既然恐惧面对他看到直播视频后轻蔑的眼神，不如就断在这里，阻断以后再面对他的可能。
祁小染一咬牙，心里所有的自卑艰难地汇成自尊。她看着他，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看他说：“我不是怕你，我只是在想，有些话可能由我来说会比较好。”
原来是有话想说。看她这么犹豫的样子，不是认错就是表白。储墨凡决定给她一个反省或者是告白的机会。
他心情一阵大好，松开掐住她下巴的手，十分接地气地拉过一把圆凳在她的对面坐下。浴袍下修长的双.腿悠闲地翘成二郎腿，双手怀抱着，傲娇地看着她：“给你机会，好好说。”
祁小染坐直身体，看着他，咽了咽口水，问：“爸爸，祁连涛，他怎么样了？”
储墨凡冷哼一声，这种时候她竟然问的是祁连涛。不过为了接下来的内容，他还是忍耐地回答了：“抓了！”
祁小染又问：“祁家，是不是破产了？”
储墨凡不耐烦了：“是。”
祁小染：“叶金……”
“叶金莲坐牢了。”储墨凡十分不耐烦地打断她，“说重点。”
重点就是……
祁小染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张了张嘴：“既然祁家已破产，祁家也对你没有任何作用了。那我们的婚约，也就此作废了吧？本来，这场婚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就此作废？”储墨凡的坐姿不变，但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就变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森然之气。
他看着她，勾了勾唇角，双眸闪着寒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话说出口，祁小染反而轻松了些，索性便把一切都敞开了说：“是，跟一个有丑闻的女人订婚，储少为什么愿意？如果是为了联姻利益，那现在社连涛破产了，祁家于储少也失去了意义，我这个关联着你和祁家联系的人也该退场了。如果储少也是为了蓝家的项链而来，我便跟您说句实话，我没有项链。储少您自己也说，我不是蓝琪的女儿，不是蓝家的人。”
储墨凡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要退婚？”
祁小染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是。”
退婚，就可以搬出星墅，从此再也不用见到他，再也不用担心被他看不起。
是，这个世上能看得起她的人太少了，原本还有一个于洋，可是现在于洋也没有了。储墨凡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好像看得起过她的样子，可是他请她吃过饭，教过她德语，还曾经有过那样亲密的过往，她不想，连他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储墨凡冷冷地睨视着她：“凭你也敢跟我提退婚？”
储墨凡下巴微扬，后背挺直，那是谈判进攻的姿势。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就让祁小染无话可说。
他说：“阿叶在SQ无菌区监护，没有欧彦她只怕活不了十天。小强在海上飘了两天，听说他那个大脑袋还受了伤，如果不治将来只怕了会傻。还有你。”冷笑地指着她，“你什么时候退婚，我保证下一秒储氏基金就会退出S大。祝你能在S大顺利毕业！”
祁小染一怔：“欧少不是说只要没有排异，阿叶就不会有问题了吗？”
储墨凡站起身，以睥睨众生的看蝼蚁般地目光看着她：“你要敢退婚，下一秒她就能排异！”
储墨凡冷冷地看着她：“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会由你来决定！将来退婚或者结婚，都由不得你来考虑。”
说完再也不看祁小染一眼，一脚踹开浴室的门，扬长而去。
祁小染看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苦涩地笑了笑。她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像他这样的人，确实应该由他来提分手。不过，那个时候他一定是看到那个视频了吧。
祁小染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她只是想让自己能够在他面前体面的退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