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对他极为器重,还将自己的亲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萧朵鲁不 —— 也就是说,这位宰相、兵马都元帅,正是长公主普速完的公公,她的丈夫萧朵鲁不是萧斡里剌的大儿子。
此刻,普速完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她的公公,只要萧斡里剌率先下跪,其他文武百官多半也会跟风,她这摄政王的地位就算稳了。
可这老家伙居然背着手、皱着眉,昂首挺胸地站在最前面,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这让普速完极为恼怒,目光立刻投向了她的丈夫、御林卫大将军萧朵鲁不。
他们二人早就商量好了,萧朵鲁不是最早效命于长公主的死党,即便他是长公主的丈夫、当朝驸马、御林卫大将军,为了维护妻子的权威、拥戴她的摄政王地位,他也率先跪倒在地。
此刻长公主看向他,显然是想让他说服父亲萧斡里剌下跪,以便彻底拥戴她这位摄政王。
于是萧朵鲁不赶紧扭头对父亲萧斡里剌说道:“父亲,赶紧给摄政王下跪!
陛下病危,摄政王临时监国,等同于皇帝,您就算再有功劳,也得给皇帝下跪。”
萧斡里剌怒极反笑,十分厌恶地看了儿子一眼,随后目光灼灼地望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普速完,说道:“你是摄政王?
什么时候皇帝下了圣旨?
怎么我这宰相都未曾听说?”
接着他又扭头望向一众仍站着的大臣,说道:“你们呢?你们谁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封长公主为摄政王?”
那些忠于皇帝、跟随宰相的大臣们纷纷摇头,都说没见过圣旨。
长公主普速完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冷冷地对萧斡里剌说道:“你是老糊涂了吧?皇帝已经病危,不省人事,你让他怎么下旨?
我是皇帝唯一的亲人,皇帝没有皇后,除了我这个亲妹妹,再无其他兄弟姐妹,他的儿子才七岁。
他不委托我为摄政王,还能委托谁?这难道还需要专门下旨吗?
再说了,他在病危前,可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以后由我监国,等他儿子成年之后,再考虑是否把江山交给他。
如果他儿子能担当大任,这江山自然交给他;若是不能,就由我继续帮我的侄儿执掌江山,这可是我皇兄亲口跟我说的!”
话音刚落,从大殿后方传来一个略带虚弱的声音:“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
长公主大吃一惊,猛地扭头看去,只见皇帝辽仁宗在宦官麻文远的搀扶下,迈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御前侍卫。
长公主惊得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辽仁宗,说道:“皇兄,你,你怎么能下床了?”
辽仁宗冷笑一声,说道:“我要是不能下床,又怎么能亲眼看到你在这里编造谎言?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说了,我身体好得很,哪里需要什么摄政王?”
萧斡里剌又惊又喜地望着辽仁宗,赶紧袍袖一挥,领头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等恭喜陛下龙体康复!”
一众忠于皇帝的大臣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恭喜陛下龙体康复!”
辽仁宗望向他们,面容慈祥,微微点头说道:“众卿平身!”
萧斡里剌等人叩谢之后,纷纷站起身来。
而那些之前给长公主跪倒的大臣们,此刻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 他们下跪是为了给长公主这位 “摄政王” 撑场面,可现在皇帝亲自出现,说 “平身” 是针对恭贺他康复的大臣,并非针对他们。
如果他们还跪着,实在无法交代。
长公主之所以能如此威风,前提是皇帝已经不行了,甚至驾崩了,可如今皇帝不仅健在,还亲自上朝,其他大臣心里就得重新掂量了。
尤其是那些骑墙派,赶紧跟着高呼 “恭喜陛下龙体康复”,然后厚着脸皮也站了起来。
只有那些绝对忠于长公主的大臣,包括她的丈夫、驸马萧朵鲁不,依旧跪在地上 —— 他们只听长公主的号令,想用这种方式表明立场。
在他们看来,皇帝此刻虽然能上朝,但看样子依旧比较虚弱,能不能坚持下去还不好说,还是得抱紧长公主这条大腿。
而且长公主夫妻手里掌控着兵权,不过萧斡里剌这位兵马都元帅同样手握重兵,并且是名义上的全国军事最高指挥官。
只要有他支持皇帝,长公主也不敢太过乱来。
长公主见台下还有一小部分官员依旧跪着听她的号令,眼珠转了转,立刻给驸马等人找了个台阶,说道:“陛下让你们平身,没听到吗?都起来吧。”
驸马等人这才磕头叩谢,随后呼啦啦全都站了起来。
长公主随即走到一旁,将龙椅让了出来,说道:“皇兄既然身体已经康复,自然由你来主持朝政。
不过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在这儿陪着你?”
辽仁宗其实是强打精神,全靠早上起来服用的那枚砚秋所赠的吊命丸支撑。
他知道这种精神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必须长话短说,赶紧把要紧的事办完。
而且此刻他还不能跟妹妹翻脸 —— 她终究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兄妹二人再有矛盾,也不能在满朝大臣面前撕破脸,甚至不能让众人看出他们关系不睦。
否则那些别有用心的权臣很可能借机生事,所以他点了点头,对麻公公说道:“给长公主赐座。”
有了皇帝的吩咐,立刻就有太监端来一张绣凳,放在龙椅旁边。
长公主普速完提着裙摆,端端正正地坐在绣凳上,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反而抢在皇帝开口前,望向群臣说道:“有事奏报,无事退朝。”
她的驸马和其他死党立刻齐声说道:“臣等无事奏报。”
这话无疑是公然响应长公主的权威。
长公主满意地挥了挥手,说道:“那就退朝吧。”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
可她见皇帝依旧端坐在龙椅上,于是皱了皱眉,说道:“皇兄,退朝了。
你身体才刚好一些,不宜太过劳累,回去安息吧。”
辽仁宗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朕还没开始说话呢。”
这话无异于当众打了她的脸,长公主顿时脸色一黑,却不敢发作。
她讪讪地重新坐下,说道:“有话那就快点说,你身体本就欠佳,臣妹实在担心得紧,这才帮你说了几句,你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