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上了车,林瑾月像是卸下肩头千斤重担,长长的松了口气,胸口随呼吸轻轻起伏。
她侧过身,眼角还带着几分紧张,扭头看向身旁的苏木,压低声音说道:“领导,以后您要是在楼下碰见王姐,一定别跟她站着聊天,她可是咱们市委办公楼出了名的小喇叭,半天功夫就能把芝麻大的事传得满城皆知。”
苏木指尖轻轻搭在膝头,唇角噙着一抹淡笑,语气轻松的问道:“这位王姐是哪个部门的?”
林瑾月苦笑着摇了摇头,眼尾掠过一丝无奈,轻声答道:“宣传部的。”
苏木闻言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不就对上了?
专业的人,果然得干专业的事。
林瑾月见他神色轻松,反倒更添了几分担忧,眉头微蹙,眼神认真的看着苏木说道:“王姐虽然爱打听小道消息,但每次说的都八九不离十。”
“您最近可得多留意,我怕程书记会找您的麻烦。”
苏木缓缓点头,指尖在膝头轻轻摩挲着,没有说话。
政协现在这副烂摊子,就算程路刚不找他麻烦,他也早攒了一堆事,等着找程路刚好好说道说道。
再说了,苏木什么时候怕过麻烦?
在明州时,张文鑫那般嚣张跋扈,又在当地经营了不少根基,不还是被他追着打,最后落得个狼狈收场?
更何况程路刚,他有张文鑫那样的硬背景吗?
显然没有,每次跟苏卫国和叶明哲闲聊时,他从未听过“程路刚”这三个字。
苏木暗自猜测,程路刚上头就算有人,顶多也就是个副部级。
他要是真以为自己好欺负,那就尽管试试,看看是他这个“地头蛇”厉害,还是自己这条“过江龙”能压他一头。
林瑾月见苏木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有谱,便不再多劝,扭着身子伸手拉过安全带,“咔嗒”一声稳稳插好。
苏木余光不经意扫过,又立刻飞快地把头扭向窗外。
不知林瑾月是有意还是无意,上车后便解开了西装外套的两颗扣子,此刻安全带勒在身上,浅色的白衬衣被勾勒出起伏的曲线,显然是有真材实料的。
林瑾月弯腰脱下脚上的黑色高跟鞋,随手放在后座的脚垫上,换上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动作利落。
随后,粉红色的甲壳虫缓缓启动,平稳的驶离了市委大院。
苏木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静海的市区风貌和明州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
路面不算平整,偶尔能看到坑洼,路旁的梧桐树叶子上蒙着层薄尘。
更不用提和榕城比了,连一半的繁华都及不上。
一路走来,他注意到道路两旁的门市大多是小吃店、杂货店,门口摆着折叠桌,老板娘正挥着热情的招呼客人,像样的写字楼一栋都没有。
从这景象便能看出,静海拿得出手的大公司,恐怕是真没有。
财政局的家属院离市委不算近,约莫有七八公里的距离。
不过比起明州早晚高峰的拥堵,静海路上的车倒是少了许多,偶尔有几辆电动车从旁驶过,车速平稳。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了财政局家属院。
一排排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五层小楼整齐耸立,外墙是重新粉刷过的红黄相间配色,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还算鲜亮。
小区门口没有保安亭,铁质大门敞着,林瑾月直接开车缓缓驶入。
“八号楼……”她轻声嘟囔着,眼睛微微眯起,仔细看着车窗外每栋楼墙上钉着的蓝底白字楼牌号,生怕错过。
车子沿着小区里铺着沥青的小路往里开,最终在一栋爬着几株爬山虎的五层小楼前停下。
“苏主席,就是这座了,八号楼301。”
林瑾月熄了火,侧头对苏木说道,顺手解开了安全带。
苏木点点头,推开车门下车。
林瑾月快步绕到后备箱,“咔嗒”一声打开,苏木上前一步,顺手将不算太大的行李箱提了下来。
他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小楼,典型的八十年代红砖楼,不过外墙显然翻新过,红黄配色看着很干净。
一楼的住户大多带着个小院,院墙上搭着竹架,架上爬满了藤蔓,院子里几乎都开辟了小菜地,绿油油的蔬菜长势正好。
就拿路旁这个单元的一楼来说,小院里的菜地里插着几根竹竿,上面结满了顶花带刺的黄瓜,还有几串红透的西红柿,红的艳、绿的嫩,从外面看去,倒也赏心悦目。
“领导,这栋楼住的都是咱们市财政局退下来的老领导,以前大伙都叫它干部楼。”
林瑾月见苏木在打量老楼,便低声解释道。
“本来这些住房都是财政局的公有房,退休后该交回去的,结果不知道后来怎么弄的,大多都办了房产证,成了个人的房子。现在这栋楼里,就剩301和302还属于财政局。”
苏木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公有变私有,这里面的门道肯定不少,不过年代久远,有些事装糊涂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他来静海是当政协主席,又不是市委书记或市长,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更何况,谁都知道财政局是“财神爷”,或许这种“公有变私有”,本就是市里默许的呢?
“行了,上去看看吧,瞧瞧还需不需要打扫,别耽误了晚上吃饭。”
苏木说着,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朝着二单元走去。
二单元楼下的花坛旁,摞着几块青灰色的砖,砖上面铺着一块磨得发亮的硬木板,算是个简易的“桌子”。
四个老头坐在小马扎上,围着“桌子”下象棋,棋子落在木板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看到苏木和林瑾月过来,几个老头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抬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尤其是拉着行李箱的苏木,更是成了他们关注的焦点,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
苏木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朝着几人轻轻点了点头。
可几个老头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棋盘上,仿佛刚才的打量只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