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绝尘顿了顿，似乎在为自己，也为众人寻找一丝渺茫的希望：“况且，此消息目前......目前仅限我等在场之人知晓。老朽方才......方才也只是基于一些蛛丝马迹的大胆猜测，并无实证。”
“御庭那边......消息传递或有延迟，情报核实也需时间，他们......未必就能立刻、准确地确认金仙的真实身份。我们......我们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这番苍白的安慰，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如同试图用一张薄纸去阻挡滔天洪流。
每一位长老的脸上，依旧写满了无法驱散的凝重与深不见底的忧虑。
御庭的恐怖与睚眦必报，早已如同烙印般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一位被孤月亲自下令追缉的重犯，如今却成了华夏的守护神，这其中的矛盾与潜在的危险，足以让任何理智的人感到绝望。
“无论如何！”
万绝尘猛地提高了声音，仿佛要驱散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悲观气氛，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激动而略显凌乱的袍袖，再次对着苏皓，无比郑重、无比诚恳地深深一揖到底。
“老朽代表华夏全族，亿万生灵，再次拜谢金仙擎天护道、挽狂澜于既倒之恩！
此恩此德，华夏永世不忘！”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与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苏皓面色平静，坦然受之，并未谦让。
待万绝尘直起身，他才随意地摆了摆手，动作云淡风轻：“大长老不必如此多礼。护佑同族，份所应当。接下来，诸位心中若有任何疑问，尽可直言，我知无不言。”
他平和的态度，稍稍驱散了一些大殿内那凝固般的气氛，但沉重的压力依旧存在。
立刻有一位性子较急的长老按捺不住心中翻江倒海般的好奇与震撼，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金仙......请恕晚辈冒昧。外界......外界皆传闻，您当年在绝寒洞府之中得了某桩惊天遗藏，而后......而后已被御庭三卫暗中布置高手围剿......并已......已然陨落。难道......难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都是御庭放出的烟雾？”
苏皓端起手边的灵茶，轻轻呷了一口，氤氲的灵气滋润着他的唇舌。
他放下茶盏，淡然否认，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我当日确实在绝寒洞府中有些际遇，收获了些许东西，并于其中觅地闭关潜修了一段时日，并未遇见什么御庭禁卫，更谈不上被围剿。”
又有一位资历较老、眉头紧锁的长老急切地追问道，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探究：“那......那金仙您的真正来历究竟是？龙洲州府的卷宗记录，显示您出自随州一个早已没落的小修仙家族，但......但这根本解释不通！”
“您究竟是如何突破我族那万古不变、如同铁律般的血脉桎梏，成就金丹大道的？为何......为何在此战之前，华夏乃至整个龙洲，都从未听闻过您的名号？您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这个问题，瞬间问到了所有华夏修士的心坎上！
这是困扰了他们数千年、如同梦魇般无法摆脱的绝望枷锁，是他们心中最深的痛与不甘！
数十道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般，死死聚焦于苏皓身上，充满了无尽的渴望、期盼、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苏皓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那一张张因急切而微微涨红的脸庞，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声音清晰而平稳：“我的修行之路，一路行来，并未感受到你们所说的......那种血脉桎梏。”
“这不可能！”
大殿内顿时一阵剧烈的骚动，几乎所有长老都下意识地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绝对的、无法理解的难以置信！
就连万绝尘眼中也闪过一丝深深的疑惑与不解。
这完全违背了他们数千年来根深蒂固的认知！
“哥哥！”
小艺也忍不住仰起小脸，急切地开口解释道，声音清脆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只要是太初星野出生的华夏人，体内都流淌着被诅咒的血脉，这是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枷锁！修行时必然阻碍重重，灵气感应晦涩，丹田气海如同被无形枷锁禁锢，连凝聚真元都比常人困难千百倍！这是所有华夏人与生俱来的命运，无论相隔多远，血脉相连，都无法摆脱！这是......这是常识啊！”
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这是她从小被灌输的、不容置疑的真理。
苏皓看向小艺那笃定又带着困惑的清澈眼眸，又缓缓环视所有面露疑窦、甚至觉得他在妄言的长老们，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仿佛在看一群困于井底、未曾见过真正天空的青蛙。
他抛出了一个彻底颠覆他们所有认知的说法：“太初星野出生的华夏人，或许确实皆背负着你们所说的血脉桎梏。但倘若......我并非出生于太初星野呢？”
“并非出生于太初星野？”
众人闻言，尽皆愣住，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与彻底的无法理解。
在他们的认知里，太初星野便是世界的全部，浩瀚无垠，广阔到穷尽一生也无法探索其万一。
华夏世代居住于此，早已扎根了数千年，从未听说过，也根本无法想象，还有什么“太初星野之外”！
那是什么地方？
是天外天？
是传说中仙界的一部分？
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洞天？
唯有万绝尘大长老，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如同被一道九天混沌神雷直直劈中了天灵盖！
他苍老的身躯猛地剧烈一震，踉跄着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那双饱经风霜、看透世情的浑浊老眼骤然瞪大到了极致，瞳孔收缩如针尖，用一种极度惊骇、仿佛看到了神话照进现实、看到了开天辟地般奇迹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苏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