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轮回因果
惊乱之下，他原本打算化身为李公子的样子，但一想，不是说好了不再见她么？
轻轻一叹中，他化为一只美丽的七彩蝴蝶，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视线中，仍然是那处悬崖，小雅哭泣着惊慌地回头张望，远处，一个老员外，领着一群家丁，拿着棍棒向着深山的方向而来。
更远处，一位穿着大红喜衣的赢弱公子，正提着衣襟，一脚深一脚浅地踉跄着追来……
突然间，惊慌的小雅脚下一时不慎，身子一侧，便从悬崖边堕了下去，此时，化为一只斑澜蝴蝶的他，亦堪堪飞抵悬崖的上空。
这一瞬间，无尽的迷惘在他的心中如水似雾般地弥漫，迅速渲染！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近处，滑落悬崖的女子……
远处，目眦欲裂的公子……
他终于明白了那位相熟鬼卒当年的话中之意……原来，小雅真的是为自己而殒。
只是，为什么前世让我做那追寻挚情的公子，而今生，却让我成为躲避真爱的蝴蝶呢？
心头一片凌乱的他，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迷惘，似乎忘记了扇动翅膀，一只七彩的美丽蝴蝶，木然地悄悄堕落崖间……
看到这里，林啸摇了摇头，幽幽一叹！
大殿上首，于莲花宝座上盘膝端坐的宏远法尊转首望来：“施主，为何叹息？可是心有感触，明悟了某种佛理？”
“这只小鬼的生平过往虽都是尘俗寻常，但却波澜骤起，蕴含玄机，确实令人深思……”
点了点头，林啸一指半空中的佛光法幕：“不过，如今知因却未见果，不便过多评论……还请法尊继续！”
……
佛光法幕中，小鬼的生平过往，仍旧在继续！
当他的意识再次恢复时，已是身处地府之中了……
原本，私自逃离地府乃是重罪，但念在他离开地府的这段时间并未祸乱人间，加之以前在奈河桥边巡守之时也算兢兢业业，所以法外开恩，没有施下重责。
抬头仰望着地府黑暗的天空，他失神的眼中萦绕的尽是迷惘。
“唉……”
身侧黑暗中，那位相熟的鬼卒再次来临，长叹一声，终是不忍地出声提醒：“难道你还没堪破么？想想，千年的修行，换来的两次机会，一次给了那位姑娘，一次，让你与她同世为人，却无所得……”
“千年的执念啊，只为了那一瞬绚烂的绽放……你不觉得，太过执着了么？”
“若是如此，你与那来来往往地在奈河桥上痛哭徘徊的迷惘众生又有什么区别？这千年的修行岁月中，在奈河桥上的耳濡目染，一千年的参研佛经……难道，竟未给你一丝灵悟么？”
“佛经？”
佛光法幕中，小鬼惨然而笑，神色中，已渐有一丝颠狂似在弥显，仰头大笑：“哈哈哈……佛经上倒是说了：诸业都由心生，万般皆循因果！可是，我究竟种了什么因，才缘得这种果？”
“一千年的地府巡守，苦参佛经，却连这种轻惘小惑都无法自解，如此佛经……我参它何用？”
“戾……”
最后一句，小鬼几乎是声嘶力竭地从喉间吼出来的，这一刻的他发丝狂舞，仰头戾啸，原本仅仅只是落寞中透出几许迷惘的面庞上，顷刻青筋爆起，竟是心惑难解，化为执念，就此入魔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因果影随行……阿弥陀佛！”
看到这里，大殿右侧一位通幽之轮的大法师似有所感，突然轻颂了一句佛号，摇头叹息：“从这一幕，我看到了轮回因果……”
“他的因，实为妄生俗尘痴欲所致，咎由自取！如此果报，不外乎一饮一啄！”
“佛怜他误生妄念，慈悲垂怜，以如此果报点化，欲助他彻悉因果，幡然醒悟，可惜此獠终究是恶根先种，竟反倒由此而入魔，执念成怨，亵渎佛经……仅此，便已无须再点化了，按理当诛！”
至此，因这段小鬼生平过往的记忆影像而起，已有两位神通之轮的法师，以及一位通幽之轮的大法师先后评判，皆有佛理感触！
言辞间的结果，更是无一例外，皆为……小鬼当诛！
至此，这只地府小鬼的生平过往，大致已经结束了，至少，它执怨入魔的缘由困果，俱已呈显……
最后这位通幽境大法师的话语，说是就此盖棺定论也不过份，他的话语刚落，大殿两侧的僧侣诸众，便纷纷颌首，轻颂佛号。
便是那上首莲花宝座上端坐的宏远法尊，亦都点头微笑，眸中带着一抹玩味，向林啸望来：
“施主，对于这只小鬼因何而执怨入魔，如今你已彻因悉果，之前便闻轻叹之声，不知施主从这段小鬼生平之中，看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佛理？”
说到这段小鬼生平往事中所显露的佛理，无论是红尘痴欲，众生执念，还是轮回因果……都已经被大殿内的法华寺僧侣，抢先一步阐述过了。
便是以宏远法尊的佛修造诣，虽能在这几个层面论叙地更深入，但要说其中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佛理，却实在让人为难。
他于此刻突然间有些一问，显然是故意为之，想要林啸难看！
“某之所以轻叹，是因确有感触……”
林啸心下暗自冷笑，说到一半时却话锋转变，神色陡然变的冷厉，就连语气，都已顷刻冷冽：“这段生平影像虽皆为尘俗琐事，但某所看到的玄机，说是耸然动容……都毫不为过！”
“某看到了天地不仁……万物刍狗！”
“看到了佛法无情……颠倒众生！”
“还看到了一群自以为精通佛理，以佛的姿态教化世人，却曲解佛之真谛的愚妄蠢辈！”
“某更且看到了一只心怀善念的无辜小鬼，被这种愚妄蠢辈口中曲解的佛理所荼毒，竟生生被残害到化善念为执怨，从佛而魔……”
这几句话，林啸并未高声呼喝，但其效果，却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起，顷刻之间，便将宣佛殿内二十多位佛修强者，全都震得目瞪口呆，陷入了愕然无措的震惊之中。
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是，就在林啸口中这几句义正言辞中似还带着几许悲戚惋惜之意的话语说出的同时，宣佛殿上方半空中犹还未被撤去的那道佛光法幕，竟也在此刻突然泛起了一层涟漪般的波鳞……宛若心潮起伏，波澜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