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丢来几个肉包。
男孩掰开包子，看着里面冒着热气的肉。
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肉了。
老头在一旁抽着烟，飘来的二手烟让男孩感觉挺影响自己吃东西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老头发觉男孩从来不会问太多东西，今天的馒头变成肉包他也没有问什么。
他感觉要是自己几天不来找他拿废品，隔一段时间再来，他也不会说太多。
也不知道是他太成熟，还是他现在只是想单纯的活着，没有太多心思。
坐在男孩旁边，老头翘着腿，又开始讲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了。
连着很多天，都是如此。
男孩目光看着远处，像是在发呆，似乎并没有听老头在讲什么，但老头要他复述一下，他也能说得清楚。
过了一会，老头觉得无趣了，伸了个懒腰就离开。
男孩看了看他，随后也起身去找废品。
路过一间学校门口，他看到正在进入学校的学生。
他之前也上了一会学，但也没多久。
……
“那时候啊，我为了她，跟那个小混混打架，虽然打赢了，不过他后来又找人打了我一顿，我这条腿，就是那时候被打断的。”
老头像往常一样，闲着没事，在男孩耳边唠叨着他的过往。
“喂，臭小子，你有在听吗？”
这次男孩的确没在听，他此时正在逗着一只小黑狗。
这只狗似乎也是被人抛弃了，男孩捡到它的时候，它极瘦无比，像极了一张狗皮套着一副骨架，只不过经过几天的喂养，倒是恢复了不少。
也不挑食，旁边的垃圾堆，随它怎么吃。
小黑狗也很亲近男孩。
老头见此嘿嘿笑道：“快点把它养大，我等着狗肉煲呢。”
男孩听此不满地用一个塑料瓶扔了他一下。
老头将那塑料瓶收入了麻袋。
“你说，我要给他起什么名字呢？”
没想到男孩主动跟自己搭话，老头微微一愣，随后一伸粗糙的手将小狗拎了起来。
“这胡须还挺长的，就叫大胡吧。”
接着将小黑狗放开。
“大胡？”
男孩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问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黑狗只是摇着尾巴，舔着男孩的手。
老头：“狗又听不懂人话，给它起名字有什么意义，终究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有了这只小黑狗，男孩整个人也稍微开朗了一些，偶尔会主动和老头说话。
男孩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那本该就是一个孩子脸上应有的笑容。
……
“今天怎么没有去找废品呢。”
“大胡没有回来，我去找它了。”
“那找到没有？”
“没有。”
老头蹲坐在石墩上，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满脸失落的男孩。
“那我和你去找它吧。”
男孩也看看他。
“好。”
……
男孩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黑狗，它身上有很明显的人为伤害。
男孩眼底流露出悲伤。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要离自己而去。
老头在一旁看着，闷闷地抽着烟。
“这天底下垃圾多。”
“我想把它埋了。”
“埋吧，我觉得你当初不应该花太多感情在它身上，不然死了只狗都会难过。”
男孩不懂，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在哪里埋它。”
偌大繁华的都市，却容不下那些只想活着的底层人，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埋葬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狗。
“我带你去郊外吧。”
踩灭烟头，老头转身离去，没一会，推着一辆小三轮出来了。
“我蹬不动这三轮了，你来吧……小子，活着可不是有得吃就行了，还得学会很多技能，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蹬了二十年的三轮了。”
“我还没有二十岁。”
老头：“……”
男孩将小黑狗抱上了三轮车里，一脸悲哀的神色。
“因为你把它看得太重要了，太亲近它了，所以才会在失去它的时候这么难过。”
老头坐在车架上，看着那没了气息的小黑狗。
男孩目光颤动着，没有说话。
两人来到郊外一处林子里，老头丢下来一把小铲子。
男孩开始挖土，将小黑狗埋了。
“再见了，大胡。”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男孩看着那繁华的大都市，有些迷离。
“是不是很美。”
男孩点点头：“嗯。”
“那看着就像一张吃人的大嘴，混不好的话，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拼命地往城里扎去，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那你当初进城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混口饭吃吧，但没想到混着混着就富起来了，也没想到混着混着落到这般田地，我偶尔也会安慰自己，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不用拼命地追求太多，只要管好三餐就行了。”
三轮车颠簸了一下，老头手中的烟掉落在地上。
四溅的火星，很快熄灭。
……
回到原来的地方，男孩躺在自己的纸皮上，闷闷不乐的。
老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拖着步子离去了。
第二天，老头朝男孩身上丢了几个包子。
男孩摇摇头：“我今天没有找废品。”
“无所谓，吃吧，你饿死了对我也不好。
“我明白了。”
男孩在啃着包子，看着情绪有些低落。
老头在一旁卷着香烟。
“对了，你会下象棋吗？”
男孩抬头看向他：“象棋？”
这时老头拿出一个罐子，倒出来里面的棋子，已经旧得包浆了。
铺好棋纸。
“下象棋。”
男孩摇摇头：“可是我并不会。”
“我教你。”
教会男孩基本的规则后，两人坐在那开始下棋。
短暂的几局，让男孩提起了较大的兴趣，将难过的事抛于脑后。
男孩对象棋展现出极大的兴趣，进步也很快。
时间悄然一天天过去，突然有一天，老头让男孩到自己家去住。
老头看着被雨水打湿冷得直哆嗦的男孩。
“已经是多雨的季节了，去我家住吧。”
来到老头家，是间简陋的小房。
“这是家吗？”
老头摇摇头：“这是住的地方。”
“那不就是家吗？”
“不一样。”
不想在这个话题浪费太多口水，老头指了指一张破旧的沙发。
“你晚上就睡那里吧。”
男孩扫视了一下，并未发现有床。
“那你睡哪里？”
“睡上面。”
墙边挂了一把梯子，老头取了下来，爬着它上了阁楼，男孩这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处小地方，上面铺满了稻草。
男孩躺在了沙发上，那一瞬间似乎要将身上的所有疲惫给释放出来，这么多天了，他终于有了像样的地方睡觉了。